淮南子·名言篇·志之所在,逾于千里
〔主術(shù)訓〕夫疾呼不過聞百步①,志之所在,逾于千里。
〔注釋〕 ① 疾: 猛、大。聞: 使聽到。
【鑒賞】大聲呼喊只能傳到百步之遠,而人的志向所在卻能夠超越千里之外。《淮南子》由此所要突出的是志向的巨大效力,鼓勵人們要敢于樹立遠大的志向。因為志向決定了一個人一生事業(yè)的方向,只有這個大方向確定了,人在為人處世的過程中才能夠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同時,立志也意味著一個人的真正自覺與獨立,意味著一個人對于自己責任的覺醒。就此而言,立志是一個人一生事業(yè)的起點,因此不可不慎。
歷史上對“立志”講述得最為透徹的人,要數(shù)南宋時期的大思想家陸象山了。象山曾說:“夫子十五而志學,則既得其端緒矣……今學者誠知端緒,則亹亹翼翼,自致日新之效者,其能自已乎?”(《陸九淵集》卷十二《與趙然道》)他在這里舉了孔夫子的例子作為立志的典范,因為孔子曾說“吾十有五而志于學”(《論語·為政》),陸象山認為這是人之為人、為學、處世的開端和起點,只有把握好這個開端和起點,才能如木有根,如水有源,每天都有新的收獲,向著自己的志向與理想邁進;反之,如果這個端緒迷亂了,那么人就很有可能會走很多彎路,以至于不知所措。
在闡明了“立志”作為人生自覺之起點的重要性的基礎(chǔ)之上,象山還精辟地分析了“所志”與“所到”的不同。他曾說:“大抵學者且當論志,不必遽論所到。所志之正不正,如二人居荊楊,一人聞南海之富象犀,其志欲往,一人聞京華之美風教,其志欲往,則他日之問途啟行,窮日之力者,所向已分于此時矣。若其所到,則歲月有久近,工力有勤怠緩急,氣稟有厚薄昏明強柔利鈍之殊,特未可遽論也。”(《陸象山集》卷六《與傅圣謨》)一方面,象山由此強調(diào)了“所志”為學者確立了一個基本的為學目標和方向,只要“所志”不謬,雖然工力、氣稟人人有殊,當前“所到”的地方還不是很遠,但只要循序漸進、持之以恒即不會有大的偏差。另一方面,象山也由此告訴我們,“志之所在,逾于千里”的“千里”只是理想中的“千里”,如果人們認為自己立下了一個到達千里之外的志向,就等同于已經(jīng)到達了那里,就一了百了、不需努力了,將是非常可笑的。所以當有學生聽了象山關(guān)于“立志”的講解后,對象山說自己自從聽了象山之言,就好像一陣風一樣,迅速地達到了千里之外;象山對此不但沒有感到欣慰,反而告誡那個學生說,“立志”作為人生自覺的端緒,只是為學為人的第一步,要想真正走到千里之外,還是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地踏踏實實走下去的。
既然立志如此重要,那么具體來說,我們應(yīng)該以什么為志向呢?象山的回答是——“道”,他說:“士之于道,由乎己之學。然無志則不能學,不學則不知道。故所以致道者在乎學,所以學者在乎志。”(《陸象山集》卷二十一《論語說》)象山在這里是接著孔子的話講的,孔子曾說:“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論語·里仁》)所謂“道”,也即人所當行之路,它是至善、至美、至真的一種理想性象征。當象山說人應(yīng)當立志于道時,并沒有為人們規(guī)定一個具體的目標,而是說不管人們以什么為志向,都應(yīng)當志存高遠、“逾于千里”,符合真善美這一人類的終極理想。
總之,象山對于立志的講解,很好地詮釋了《淮南子》“志之所在,逾于千里”這句話。歷史上大凡有所成就的人,都有著遠大的志向與追求。我們要想做一番對人類有益的事業(yè),都應(yīng)當有一種“立志”的自覺,并為實現(xiàn)自己千里之外的理想而一步一個腳印地踏踏實實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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