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句
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
出處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禮記·大學》
譯文
之所以說管理好家庭和家族要先修養(yǎng)自身,是因為人們對于自己親愛的人會有偏愛,對于自己厭惡的人會有偏恨,對于自己敬畏的人會有偏向,對于自己同情的人會有偏心,對于自己輕視的人會有偏見。因此,很少有人能喜愛某人又看到那人的缺點,厭惡某人又看到那人的優(yōu)點。所以有諺語說:“人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壞,人都不滿足自己莊稼的好。”這就是不修養(yǎng)自身就不能管理好家庭和家族的道理。
名句解讀
《四書章句集注》對該句的注釋是:“溺愛者不明,貪得者無厭,是則偏之為害,而家之所以不齊也。”人只有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優(yōu)缺點,克服偏見,才能不失偏頗地去評價別人的得失,才能修身齊家。在這里,修養(yǎng)自身的關鍵是克服感情上的偏私,正己,然后正人。儒學的進修階梯由內向外展開,這里是中間過渡的一環(huán)。在此之前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都在個體自身進行,在此之后的齊家、治國、平天下開始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從家庭走向社會,從獨善其身轉向兼善天下。當然,其程序仍然是由內逐步外推:首先是與自身密切相關的家庭和家族,然后才依次是國家、天下。正因為首先是與自身密切相關的家庭和家族,所以才有一個首當其沖的克服感情偏私的問題。中國人常說:“家和萬事興。”德國人說:“人無國王、庶民之分,只要家有和平,便是最幸福的人。”法國人說得更好:“對于亞當而言,天堂是他的家;然而對于亞當?shù)暮笠岫裕沂撬麄兊奶焯谩!保ǚ鼱柼┱Z)家是永恒的話題。但是,如果你不排除偏私之見,修身正己以正人,你就不能管理好這個你所擁有的天堂和樂園,就會像有人所告誡的那樣:“壞家庭無法養(yǎng)育我們純潔的靈魂,倒有可能成為我們自掘的墓場。”天堂不就變成地獄了嗎?
經(jīng)典故事
當初,鄭武公娶了申國國君的女兒為妻,叫作武姜,生下莊公和公叔段。莊公腳在前倒生下來,使姜氏受了驚嚇,所以取名叫“窹生”,武姜因此討厭莊公。武姜喜愛共叔段,想立他為太子,并多次向武公請求,武公都沒有答應。等到莊公當上了鄭國國君后,武姜為共叔段請求把制這個地方作為他的封邑。莊公說:“制是個險要的城邑,從前虢叔就死在那里。如果要別的地方,我都答應。”武姜又為共叔段請求京邑,莊公答應了,就讓共叔段住在那里,稱他為“京城太叔”。
祭仲說:“都城超過了三百丈,就會成為國家的禍害。按先王的規(guī)定,大的都城面積不能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過五分之一,小的不超過九分之一。現(xiàn)在京邑的大小不合法度,違反了先王的制度,這會使您受不了。”莊公回答說:“姜氏要這么做,我怎能避開這禍害呢?”祭仲說道:“姜氏有什么可滿足呢?不如早些處置共叔段,不讓他的勢力蔓延。如果蔓延開來,就難對付了。蔓延開的野草都除不掉,更何況是您那受到寵愛的弟弟呢?”莊公說:“干多了不仁義的事情,必定會自取滅亡,您暫且等著看吧。”
不久之后,太叔命令西邊和北邊的邊邑也同時歸他管轄。公子呂說:“一個國家不能容納兩個君王,您打算怎么辦?如果您想把國家交給太叔,就請允許我去侍奉他;如果不給,就請除掉他,不要使百姓產(chǎn)生二心。”莊公說:“用不著,他會自食其果。”太叔又把雙方共管的邊邑收歸自己,一直把邑地擴大到了廩延。公子呂說:“可以動手了,他占多了地方就會得到百姓擁護。”莊公說:“做事不仁義就不會有人親近,地方再大也會崩潰。”
太叔修造城地,聚集百姓,修整鎧甲和武器,準備好了步兵和戰(zhàn)車,將要偷襲鄭國國都。武姜打算為他打開城門做內應。莊公得知了太叔偷襲的日期,說:“可以動手了!”于是,他命令公子呂率領二百輛戰(zhàn)車去攻打京邑。京邑百姓背叛了共叔段,共叔段逃到了鄢地,莊公又攻打鄢。五月二十三日,共叔段逃奔去了共國。
于是莊公把武姜安置到城潁,并向她發(fā)誓說:“不到地下黃泉,永遠不再見面。”事后,他又后悔這么說。
考叔當時是潁谷管理疆界的官員,他聽說了這件事,就送了些禮物給莊公。莊公請他吃飯,他卻把肉放在一旁不吃。莊公問他為什么,潁考叔回答說:“我家中有母親,我的飯食她都吃過,就是從未吃過君王的肉羹,請允許我拿去送給她。”莊公說:“你有母親可以送東西給她,唯獨我沒有!”潁考叔說:“我冒昧問一下,這話是什么意思?”莊公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他,并說自己很后悔。潁考叔說:“君王何必擔憂呢?如果掘地見泉,打通地道去見面,誰能說這不是黃泉相見?”莊公聽從了潁考叔的話,照著做了。莊公進入地道,賦詩說:“隧道當中,心中快樂融和!”武姜走出隧道,賦詩說:“隧道之外,心中快樂舒暢!”于是,母子關系又和從前一樣了。
《后漢書》評價說:“昔鄭武姜之幸叔段,愛而不教,終至兇戾。由是觀之,愛子若此,猶饑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歷史上父母驕縱孩子,最終導致禍患的,不在少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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