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春雪間早梅》詠梅花詩鑒賞
梅將雪共春,彩艷不相因。
逐吹能爭密,排枝巧妒新。
誰令香滿座,獨使凈無塵。
芳意饒呈瑞,寒光助照人。
玲瓏開已遍,點綴坐來頻。
那是俱疑似,須知兩逼真。
熒煌初亂眼,浩蕩忽迷神。
未許瓊華比,從將玉樹親。
先期迎獻歲,更伴占茲晨。
愿得長輝映,輕微敢自珍。
這是韓愈元和元年春在江陵時所作。“梅將雪共春,彩艷不相因。”彩說的是雪,艷說的是梅,二者本不相因,但卻“共春”,共生于春天,點題春雪早梅。“逐吹能爭密,排枝巧妒新。”分敘雪能逐吹密布天空,梅能排枝吐秀斗巧爭奇。《春雪》詩說:“片片驅鴻急,紛紛逐吹斜。”“誰令香滿座”,顯然是早梅芬芳、香氣溢人。“獨使靜無塵”是說雪飄天地、凈化空氣,絕無塵埃。這仍然圍繞春雪與早梅展開來描述。“芳意饒呈瑞,寒光助照人。”寫的是芬芳的梅香,又饒以雪以祥瑞,雪的晶瑩光潔又助梅的映照,相得益彰。“玲瓏開已遍,點綴坐來頻。”寫的是早梅遍地開放玲瓏剔透,而時時有雪來點綴其中,尤見絕妙。《世說新語》載:“司馬太傅齋中夜坐,於時天月明凈,太傅嘆以為佳。謝量重答曰:‘意謂不如微云點綴。”坐來,少頃也。意謂不一會功夫,便春雪飄飄、頻頻點綴。與春雪間雜早梅,題意緊扣。“那是俱疑似,須知兩逼真。”花也,雪也,使人眼花繚亂,懷疑雪花是梅花,梅花是雪花。“兩逼真”,都很相象,雪花梅花合二而一了。“熒煌初亂眼,浩蕩忽迷神”進一層描繪雪中梅花、迷濛一片,不僅令人眼亂而且也神迷,這是從作者自我感覺角度來描繪雪花與梅花相互映照兩相生輝的情景。接著一轉:“未許瓊華比,從將玉樹親。”則將筆觸落到雪上。裴子野《雪》詩“飄搖千里雪,倏忽度龍沙。從云合且散,因風卷復斜。拂草如連蝶,落樹似飛花。若贈離居者,折以代瑤華。”將雪落滿樹代瑤華,韓詩說“未許”,即不同意,但接著“從將玉樹親”一句詩意似乎又有回轉。玉樹,《漢武帝故事》:“上起神屋,前庭植玉樹,珊瑚為枝,碧玉為葉。”張正見《雪》詩中稱“睢陽生玉樹”,韓愈《春雪》詩也說:“到江還作水,著樹漸成花”。“遍階憐可掬,滿樹戲成搖。”最后“先期迎獻歲,更伴占茲晨。愿得長輝映,輕微敢自珍”仍然以雪為主,說雪早在冬季已迎新歲,而今春來又伴梅花開放,愿意長相輝映不敢自珍。輕微,指的是雪。董仲舒《雨雪對》“寒月則雨上,體尚輕微,而因風相襲,故成雪焉。”有人說,這首詩末二句是為韓愈在江陵時府主裴均而發,從全詩看未必。
對韓愈這首詠梅詩評價不一,有褒有貶。褒者如宋方回《瀛奎律髓》說:“昌黎大才也……一字一句不輕下,此題必當時有同賦者,束大才於小詩之間,惟五言律為最難。昌黎此詩,賦至十韻,較元微之《春雪映早梅》多四韻,題既甚難,非少放春容不可也。”貶之者有清紀昀,他說:“昌黎古體,橫絕一代。律詩則非所長,試帖刻畫,更非所長矣。此詩刻意斂才就法,反成淺俗,不為佳作。”平心而論,紀昀的看法倒很值得注意。除了“刻意斂才就法”束縛于格律外,恐怕主要的還是沒有自己獨特新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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