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梅·小竹林臘梅盛開兼贈主人》詠蠟梅詩鑒賞
袁宏道
頓覺水沉粗,幽香襲一湖。
瘦枝梅韻格,鮮蕊桂肌膚。
月下高真夢,煙中靜女圖。
主人無俗累,花性也清孤。
這首五言律詩,就格律本身而論十分嚴謹。就袁宏道的創(chuàng)作宗旨而論,卻是性靈的抒發(fā),情之所致,在格律中又有突破,是古今寫梅詩的奇葩。
首聯(lián)寫詩人的感覺。頓時感到眼前的湖水深沉超遠,進而察覺到是臘梅的幽香籠罩著湖水的緣故。先有感覺,再溯緣因。自然地抒發(fā)出詩人對自然的品味。“襲一湖”的“襲”字源于屈原《九歌 ·少司命》:“芳菲菲兮襲余”。在《九歌》里“襲余”的“襲”字可解釋為“及”,這里引申為“籠罩”的意思。詩人用“一湖”,這個“一”字有“無所不到”的意思。
頷聯(lián)第一句寫梅的精神,第二句寫梅的姿態(tài)?!笆葜Α笔钦f在寒氣逼人的冬季,梅枝無葉無芽,干枯岈嵖而有力。在這樣的枝上盛開的梅才顯出她的“韻格”來。袁中郎的創(chuàng)作宗旨在于有韻有趣。他認為:“叫跳反擲者,稚于之韻也;嬉笑怒罵者,醉人之韻也。 醉者無心,稚子亦無心。 無心故理無所托,而自然之韻出焉。由斯以觀,理者是非之窟宅,而韻者大解脫之場也。”韻是童心,是醉態(tài),是自然,是與理相對抗與是非無關(guān)的大解脫之場,是無垠無涯曠放高遠的福田。而以元稹為代表的唐以下的文人卻把這“學(xué)致之韻”,看做是“吟寫性靈,流連光景之文”于“意義格力無取焉?!奔凑J為有趣有韻便沒有實際意義,更沒有格力。這里袁宏道用“韻格”二字,把傳統(tǒng)的人們認為是對立的趣韻與格力統(tǒng)一起來,認為盛開于瘦枝之上的臘梅的韻味,正是氣勢軒昂格調(diào)孤傲的表現(xiàn)?!绊嵏瘛笔莻€詞組,是詩人的獨創(chuàng),與下句的“肌膚”相對仗,似不太工,但詩人對古代文化的態(tài)度是“學(xué)其意不必拘泥其字句也。”上句寫盡梅的風(fēng)韻與格力。下句用“鮮蕊”比喻梅的芳馨,用一個“桂”字點明了是臘梅而不是紅梅,取桂花淡淡的鵝黃色澤,再用“肌膚”二字準確地展示出臘梅光澤如膩脂的神態(tài)。這兩句在全詩中承上啟下。承前,使人體會到只有這樣的臘梅才能使“山有色,水有味,花有光”。啟下:使人體會到只有這樣的臘梅,才能使女有態(tài),人尚真。
頸聯(lián)是全詩的真諦,這就是大自然反聵給詩人的靈犀。既然韻是“大解脫之場”,那么梅的“韻格”便能使詩人如醉如夢。詩人認為醉者與稚子的“無心”是最高境界,只有“無心”“理無所托”才能脫俗返真。在梅的幽香之中,明月的高照之下如醉如夢達到高真境地。再透過茂密的小竹林看那盛開的臘梅,婉如白云薄霧中的靜女。
尾聯(lián)點題,“贈主人”并非一般的酬和,詩人是把臘梅的“韻格”、自己的“高真”獻給主人,說這脫俗的花性便是主人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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