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梅·驀山溪蠟梅》詠蠟梅詩鑒賞

費時舉

黃苞初綻，誰向江頭寄。天賦與清香，笑紅顏、呈妖逞媚。低垂花面，不與眾爭妍。春尚未，先群卉，獨稟中央氣。何須施巧，點綴芳叢里。只恐暗尋香，誤蜂兒、歸來故壘。玉纖攀處，金釧色相宜，朔風寒，空雪墜，痛賞休辭醉。

費時舉生平不詳，《全宋詞》只收本詞一首。《驀山溪》是個比較冷僻的詞牌，作者和作品均不多見。

“黃苞初綻，誰向江頭寄”二句寫梅花初放時給人帶來的喜悅之情。蠟梅是黃色的，當她的蓓蕾剛剛綻開，一朵美麗的梅花即將開放的時候，看到她的人們該是何等的喜悅啊! 他真想要把這春天即要來臨的喜訊告訴給遠方的情人及朋友們。“誰向江頭寄”是活用典故。南朝宋時的陸凱曾寄給朋友范曄一枝梅花并贈詩一首，其中有“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的句子，這里便用這兩句的語意。“天賦與清香，笑紅顏，呈妖逞媚”三句描繪蠟梅的高潔品格，她的清香之氣是天然生成的，她已經具有了如此內在的美質，不需要再去炫耀邀寵了。為此，她才恥笑那些鮮艷的紅花去向人們呈現炫示自己的妖媚姿容。這句話也含有對那些媚世阿俗的庸劣之輩的譏諷之意。“低垂花面，不與眾爭妍，春尚未”三句則進一步表現蠟梅清高孤傲的氣節。她的花朵低垂著，不與別的花爭奇斗妍，因為此時春天尚未到來。只有蠟梅在百花開放的明媚春光還沒有到來之際，她就首先開放了，并且獨自呈現出黃的顏色，顯得是多么尊貴。“中央”指五行中的土，土在五行中又屬于黃色，“中央氣”是說蠟梅身為黃色，是極為尊貴的一種顏色。

詞的下片繼續用夸張的手法來刻畫蠟梅味的幽香與色的金黃。“何須施巧，點綴芳叢里。”寫蠟梅謙恭的品格，與上片的“不與眾爭妍”是同一語意的不同表現方式。蠟梅的香氣卻十分清幽而遠溢，乃至于“只恐暗尋香，誤蜂兒、歸來故壘。”蠟梅的香氣清幽，可以飄得很遠，故歷來有“暗香”之稱，綜觀大部分詠梅的詩詞，多稱暗香、幽香，又多描寫從遠處嗅得其香氣，很難看到在近處仔細品味的描寫。原來蠟梅的香氣就是從遠處嗅才覺其清淡馨香的，近聞反而不好。據《花史》曰：“蠟梅，人多愛其香，但可遠聞，不可近嗅。嗅之頭痛，屢試不爽。”(轉引自《春暉堂花卉圖說》卷十一)這三句是說，蠟梅的香氣傳得很遠，恐怕那些為尋這種暗香而來的蜜蜂因路程太遠連回到窩巢的路也找不到，因而耽誤其返回故居。這是想象之詞，借以突出蠟梅香氣的幽遠。“玉纖攀處，金釧色相宜”再度寫蠟梅的色彩。就在那佳人用纖細晰白的手指去攀折樹枝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手腕上那金光閃閃的金手鐲與黃澄澄的蠟梅花的顏色該是多么相似，二者幾乎無法分辨。看金鐲子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為此，雖然“朔風寒，空雪墜”，北風冷嗖嗖地吹著，清雪在不停地飄落，然而那位手攀梅花枝的佳人對這一切似乎絲毫也未察覺到，她要“痛賞休辭醉”，她凝神地站在冰天雪地里要痛痛快快地欣賞一下蠟梅的品格與神韻，盡管為其陶醉也在所不辭。應當指出，本詞的結尾很含蓄。“金釧”的出現不僅僅是用來表現蠟梅的顏色的，更深刻的意義是委婉地傳達出這位姝麗賞梅時憂傷情懷的原由。這對金釧可能本是他的情人所贈，她睹物思人，陷入了深深的思戀之中，所以才能在雪天中長久佇立而不覺得風在吹襲，雪在飄墜，才要“痛賞休辭醉”以排遣憂思的。這樣，通過人的深情也曲折地表現了蠟梅花的精神氣質，很值得仔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