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奮的寶寶,勤奮的媽媽
人勤奮不勤奮,大概從小就看得出來。我女兒應該就是一個勤奮的孩子,至少我是這么認為。
開始的時候,我妻子沒有奶水,這倒是我們一家人沒想到的。那時候,妻子的體重不低于65公斤,看上去白白胖胖的,而且,她體質一直都很好。剛做了媽媽的她,很是著急,大概因為做媽媽的都希望能親自用自己的母乳去喂養自己的寶寶吧。不過著急也沒用,沒有就是沒有,沒辦法,只能先喂奶粉。但是孩子的媽媽依舊不時會抱起孩子讓她去吸奶頭。哺乳期婦女的乳腺需要外界的刺激,吸一吸或許還真可能有。女兒總是含著媽媽的奶頭用力吸,也不管有沒有,或許她也能夠吃到一兩口清水奶。
“瞧!多懂事的寶寶!太支持媽媽的工作了。”孩子媽媽總是這樣心懷感激地說。
“她不會是個傻子吧!”當然,我只是在開玩笑。
“去,一邊去!”自從有了自己的寶寶,這女人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那么友好。一邊去就一邊去,還省得麻煩不是。
小孩吃奶,應該很費力的吧,反正我自己是記不得了。要不,文人總用“吃奶”和“九牛二虎”這兩個詞來形容費力呢!如果是這樣,那么,吃沒有奶水的奶,應該是“甭提多費力”了。吃上幾分鐘,小家伙額頭上便冒起了汗珠兒。
媽媽心疼地把孩子抱起來:“來,寶貝,歇會兒。唉,這孩子真是懂事!”然后,她揉一揉自己早已被吸癟的奶頭,咧咧嘴,“這小家伙!小嘴兒還挺有勁兒的。”
我去過一個中醫診所,抓過兩劑藥。那個年紀不算太大的大夫還煞有介事地跟我嘮叨:“穿山甲,王不留,婦人吃了乳長流?!?/p>
妻子吃了中藥,還是一點不管用。鯽魚、豬蹄兒,據說也是可以催奶的,這大概是每個新生兒的爸爸媽媽上過的第一課??墒浅缘臅r候,不能夠放鹽。以前,妻子是不吃豬蹄的,嫌膩。那次在餐桌上,我見她拿筷子把豬蹄插住,一口口往嘴里送,不覺“呀”了一聲。
“瞧她爸爸饞的!”我媽媽說。
我媽媽這個人,文化水平不高,她有時候想開一開風趣的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但總不知道該怎么說。其實,我哪兒是羨慕人家啃豬蹄,嫌棄還來不及呢!煮熟的豬蹄,不放醬油,不放鹽,那怎么吃啊!
“平時她不吃這個的?!蔽衣詭Ц锌卣f。
妻子無聲地落下淚來,依舊把豬蹄兒一口口往嘴里送。
和我們同住一座樓的一個小男孩叫壯壯,比我女兒大一年半。他的媽媽跟我妻子說:“沒事,不出三個月,肯定就有奶水?!边@人平時說話云山霧罩的,不過這次偏偏讓她給說著了。正好三個月,一天都不差,妻子的奶水突然來了。
或許因為孩子天生嗓子眼兒小,又或許她干吸了將近三個月,一時還不太適應,小家伙有時會被奶水嗆得直咳嗽。
“也太夸張了點吧!”孩子媽媽輕輕拍著孩子的后背說,“哪兒會有那么多!”
大概,小孩吃東西不知饑飽,開始大人也沒有數。有時候,我妻子喂完奶,心滿意足地把孩子抱起來,一臉的成就感。可過不了一會兒,小家伙小嘴一張,“哇”的一聲,便把剛吃進去的奶水全吐了出來。
“哎喲,寶貝!媽媽下點奶可不容易哦!”妻子一臉惋惜地說。
小家伙經常吐奶,到后來,她媽媽也顧不上心疼自己那點奶水了,“哎喲!寶貝,你老這樣,以后還怎么長??!”
看來,這小家伙不太懂得珍惜自己和別人的勞動成果,長大了很可能是一個性格上大咧咧的人。
再下班回家的時候,我趕得比以前要急,因為心里又多了一層牽掛。尤其下中班的時候,正值夜深人靜,一些思緒會一下子鉆進我腦子里,讓我冷不丁會想明白一些事情。
我輕輕打開門,然后又輕輕關上。我摁亮餐廳的燈,燈光照進北邊那間臥室,隱約能夠看見有人躺在床上。我脫掉鞋子,躡手躡腳地走進去,不敢弄出一丁點聲響。大床上安安靜靜躺著兩個人,就算是兩個吧。那個大的此時再引不起我的注意。我繞到床的另一邊,俯下身,兩手按在床邊,低頭去看那張熟睡的小臉。
小家伙仰面躺在床上,枕著自己的小枕頭。那個小枕頭是專為她做的,里面用小米填充。聽人說,這樣小孩子不容易把頭睡偏。嬰兒睡覺很有意思,他們總是把兩只胳膊高高伸向頭頂,兩腿盡力分開,蜷曲著平躺在床上。大概當初他們在媽媽肚子里就是這種姿勢,來到了外面的世界,一時還改不過來。我再稍稍低一下頭,聽到了小家伙輕微的鼾聲。她躺在那里,非常安靜,一副心安理得、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嗅到了一股奶腥味,其實一進門就聞得到,只不過這會兒更加濃郁。這味道是從小家伙身上,或者她的衣服上散發出來的。我喜歡這種味道,希望它能充滿整間屋子。因為,我覺得那樣,這間屋子才讓人覺得更像是一個家。
對我來說,這變化來得太快,有些讓人無所適從。仿佛一夜之間,便發現有一個小家伙莫名其妙地來到我的床上,硬擠在了我和妻子的中間。她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我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以前,我也想過,如果我這輩子沒有孩子,那將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現在,我突然間有了孩子,我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我覺得孩子對我來說是陌生的,因為我對她的了解實在是太少,甚至我覺得,她那種柔弱的外表下面到底隱藏著什么,我根本就不得而知。或許是高貴,或許是貧賤;或許是高昂,或許是低靡;或許是頑劣,也或許是輝煌。這些我都不得而知。有時候,我居然一下弄不明白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彼此都負有哪些責任,或者,她的未來,她的人生,是否跟我有關,或者,關系有多大。那些以往的傳統和禮教,在我這里好像一下子都失去了依據。不過,我還不算是特別糊涂,還能夠清楚地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是我生命的延續,但絕非替我而活。那么,究竟是她屬于我,還是我屬于她,還有,這個家現在應該屬于誰?她的,還是我的?或許這個并不重要。其實我心里清楚,別看小家伙完全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在這個家里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這間臥室里的三個人,如果有一天非得有一個被從這個家里排擠出去不可,那么,這個人絕不會是她??墒牵瑸槭裁??我一時還想不清楚。
迷茫是清醒的開始,我想慢慢地,有些事我會自己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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