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學

我有兩個當警察的同學。一個是小學同學，一個是大學同學。

那年寒假我去長沙看望父親，偶然與我的兩位分別了十余年的小學同學相遇了，他們都長得那么高，真讓我吃驚。盡管他們倆是男生，我是女生，可一點兒也不妨礙我們在一起親熱地交談。這兩個男生中有一個就是警察。讓我意外的是，這個警察同學上小學時，是我們班上數得上的調皮搗蛋的家伙。記得那時他就坐在我的后桌，他的種種把戲常常讓上課本來也不專心的我回過頭去。現在他居然當上警察了。我們說起他小時候那些事，他很不好意思地撓頭笑著，說他自己早已記不得了。

后來假期結束我要離開長沙，兩個同學自告奮勇地對我父親說由他們送我去車站。特別是警察同學，他說他天天上班，沒能陪我好好聊天，一定要送。我們三個人就一起坐公共汽車去火車站，那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還沒有“打的”這一說。我們三個人站在車上繼續說話，忽然，我的警察同學神情異常，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么了，就見他將一人的胳膊反扭了起來，說，抓了個小偷。這真讓我吃驚，比初見到他時他的個頭更讓我吃驚。公共汽車在一個派出所門口停下，警察同學扭著小偷和失主一起下車了。他抱歉地對我說，不能送你了。

就這么，我以后再也沒見著我的這位警察同學了。我想他現在一定還在當警察，成老警察了。

今年秋天，我參加一個雜志社的筆會去九寨溝。到了當地，來迎接我們的人中有一個警察。我和大家一樣跟他握手，他卻有些靦腆地對我說，我和你是大學同學。我很吃驚，我上大學讀的是中文系，怎么會有一個警察同學？他說他比我低一個年級，年齡也小幾歲，所以在校時我們不認識。我問他怎么做了警察？他笑說想做就做了，畢業后先教了幾年書，后來就調到了公安局。我想他一定是個文質彬彬的警察了，他還戴著付眼鏡呢。

我們的面包車開進九寨溝的山路后，大家就被美景迷住了，紛紛要照相，車就停在了路上。那條路是個大斜坡，至少有三十度。我們照完之后就招呼司機師傅也下來照。司機師傅笑瞇瞇地下來了。不想司機師傅離開車子沒幾步，車忽然就朝坡下滑去。大家驚叫起來。反應快一些的小伙子就沖上去拉住后視鏡之類的東西，而像我這樣的人則完全傻在那兒。

但只是一瞬間，車就穩穩地停住了。等我們跑過去時，警察同學正拍著手從車上跳下來，笑著說，沒事了。

我很驚奇，以為他本來就在車上。但我的一個同行卻告訴我說，當時他正和警察同學站在車邊上說話，他遞了支煙給他，他剛要接，車就滑動了。警察同學毫不猶豫奮不顧身地跳了上去，猛撲到司機座上拉住了手剎，這才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慘禍。

所有的人都對警察同學充滿了敬意，我還多了一份自豪。

不過有一點我總是想不明白，我的這位警察同學怎么會反應那么快呢？怎么會那么敏捷呢？怎么就敢于不顧一切呢？他看上去和我們是差不多的呀。我肯定只要他脫下警服，仍然像個教書先生。難道真的一穿上警服，人就變得機敏勇敢了嗎？

至今我也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