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字孟堅,扶風安陵(今陜西省咸陽東)人。生于東漢光武建武八年(32),卒于和帝永元四年(92),出身于世代顯貴之家,且有家學淵源,父班彪采集前史,旁貫異聞,作《史記》“后傳”數十篇。班固九歲能作賦,尤愛漢史。十六歲入洛陽太學讀書,讀書不死守章句,性情寬和,有度量,不以才高自傲。二十三歲時,因父喪而結束了八年的太學生活,回故鄉,繼父業,居家編著《漢書》。后有人上書明帝,控告他私改國史,被捕入京兆獄中,弟班超趕到洛陽,替他辯白,地方官又把他的書稿送給朝廷,明帝閱過書稿,十分賞識班固的才華,令他做蘭臺令史。和陳宗、尹敏、孟異等共同完成了《世祖本紀》,次年遷為郎,典校秘書,又寫成功臣、平林、公孫述等列傳,載記二十八篇。明帝令他在蘭臺(國家圖書館)續寫《漢書》,直到章帝建初七年(82),一直“以著述為業”。章帝建初三年(78)班固遷玄武司馬,次年諸儒在白虎觀講論五經異同,班固兼任記錄,編成《白虎通德論》。和帝永元元年(89)班固以中護軍隨大將軍竇憲出征匈奴,登燕然山,刻石勒功,后竇憲謀反自殺,班固受株連,入獄,遂死獄中。班固死時,《漢書》八表和“天文志”尚未完稿,由妹班昭(曹大家)與同郡人馬續補作完成。《漢書》所記是西漢一代的歷史,起高祖元年(公元前206),迄王莽地皇四年(23)共二百二十九年。《漢書》史料,武帝以前,絕大部分用《史記》材料,但是重新做了安排,班固也增加了一些傳目,如增“蒯通傳”,增加了一些事實,如“韓信傳”“楚元王傳”“肖何傳”“衛青傳”“公孫宏傳”皆有增補,也增加了一些奏疏原文,如賈誼的“治安策”,晁錯的“賢良策”“募民徙塞下疏”,董仲舒的“天人三策”等。武帝以后的材料來源有三:一是班彪“后傳”,二是各家所續《史記》,三是漢人詩賦、議奏、諸子百家、天文歷法之書。《漢書》十二紀、八表、十志、七十列傳,共一百篇,合一百卷,八十一萬字,后人因有些篇份量大,又分為上、下卷或上、中、下卷,因而又作一百二十卷。《漢書》在中國古代史學上也是一部有影響的名著。首先,它創立了斷代紀傳體,這種體例與通史比較不免有割斷歷史之弊,但它在“包舉一代”,容納更多內容上仍然是其所長,把各代之史連接起來也可彌補斷代史本身之弊,《漢書》以后,封建統治階級官方的正宗史學皆以它為準,所以影響后代史書編纂十分深遠。其次,它開拓了許多史學研究的新領域,在資料上,《漢書》在不少方面超過了《史記》,如“惠帝紀”及王陵、吳芮、蒯通、伍被、賈山、李陵、蘇武等傳,”十志”敘述古代到漢代的政治制度、經濟、文化等典章制度很詳細、“刑法”“五行”“地理”“藝文”為《史記》所無,是《漢書》所斷創,“西域傳”在《史記·大宛列傳》基礎上寫成,又評記了西域各國的情況。“張騫傳”是《史記》所無,也增加了漢同西域交通情況,“十志”對后代史“志”的編修影響很大,也成為典制體專書的楷模。再次,《漢書》也有求實致用的觀點,班固對史料進行了大量地考證工作如,東方朔這個人物,好事者“取奇言怪語附著之”,弄得真偽不分,班固根據劉向《別錄》而定是非,在“張湯傳”中,班固說:“馮商稱張湯之先與留侯同祖,而司馬遷不言,故闕焉”,在“志”中,考辨更多。班固作史為鞏固東漢政權而作,選材注意“切于世用”。最后,《漢書》是一部文史結合的作品,宋代黃庭堅說:“三日不讀《漢書》,便覺俗氣逼人”。班固是作賦的能手,作文十分講究,《漢書》結構嚴密,煉詞簡凈,文字古雅,開了六朝駢體文的先聲,它寫人物不如《史記》逼真,但也有不少精妙之筆,如對朱買臣、陳萬年、蘇武等人物的描述都是很成功的。但是,《漢書》是一部典型的封建正宗史學,東漢時讖緯流行,班固在《漢書》中大肆宣揚五行相生說,說“漢承堯運,德祚已盛,斷蛇著符,旗幟上赤,協于火德,自然之應”,為封建統治者的神學統治制造理論根據。《史記》把惠帝放到呂后本紀中敘述,《漢書》為了“著統”單列惠帝紀,《史記》把陳涉入“世家”等同王侯,項羽入“本紀”等同天子,而《漢書》將陳涉和項羽都貶入“列傳”之中,這是一個倒退。班固批評司馬遷“是非頗謬于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序游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賤貧”,這種批評恰恰表現了班固封建正宗史學的面貌。《漢書》追求文字古雅也給讀者帶來閱讀的困難。《漢書》問世不久,東漢末就有服虔、應劭為其作注了,唐以前注《漢書》有二十三家之多,唐顏師古受命為《漢書》作集注,詳引舊注,在“師古曰”下,又斷以己意,使文字問題基本可以解決了。北宋由卷子本改成刻本時,由三劉(劉敞、劉攽、劉奉世)校勘正誤,又由宋祁作寫校語。清末王先謙作《漢書補注》一百卷,是《漢書》研究的重要成果,今天通行的中華書局標點本《漢書》就是以《漢書補注》為底本印成。近人楊樹達作《漢書窺管》對王先謙《補注》本又有補正,也是研讀《漢書》不可不讀之書。
上一篇:現象學
下一篇:班固的《蘇武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