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

老舍（中國）

老舍（1899—1966），原名舒慶春，滿族，中國現代著名作家、藝術家。出生于北京一個貧民家庭，1924年赴英國倫敦東方學院任教，并開始文學創作。代表作有小說《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和話劇《龍須溝》、《茶館》等。新中國成立前曾應邀赴美國講學，新中國成立后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北京市文聯主席等職，榮獲“人民藝術家”稱號。

《駱駝祥子》是我國現代文學史的經典著作之一。作者通過祥子的悲慘遭遇，揭露和控訴了舊社會的黑暗和殘酷，批判和否定了個人奮斗的生活道路。作者純熟地運用經過加工提煉的北京口語，生動地描繪了北京地區的自然風景和底層的社會風俗畫，具有濃郁的地域文化色彩。《駱駝祥子》先在《宇宙風》上連載，后于1939年3月由上海人間書屋初版發行。以后15年間由三家出版社刊行20余版。自40年代起又被譯成日、英、法、德、俄等多種文字，在許多國家和地區發行，贏得了較高的國際聲譽。

祥子是一個樸實的人力車夫。他以前生活在農村，18歲的時候，失去了父母和幾畝薄田，就到城里來做工了。幾乎所有賣力氣就能吃飯的活他都做過。不久，他看出，拉車是件容易掙錢的事，于是決定以拉車為職業。他年輕有力氣，又沒有不良嗜好，咬牙苦干了3年，終于湊足100塊錢買了一輛新車。這使他幾乎激動得要哭出來。自從有了這輛車，他的生活過得越來越起勁了。他幻想著照這樣下去，干上兩年再買輛車，一輛，兩輛……他也可以開車廠子了。

祥子不管什么時候都去出車，兵荒馬亂的時候，他照樣出去拉車。有一天，為了多賺一點兒錢，他冒險把車拉到清華，結果連車帶人被十來個兵捉了去。

這些日子，他隨著兵們跑。每天得扛著拉著或推著兵們的東西，還得去挑水燒火喂牲口，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他恨透了那些亂兵。

一天夜里，遠處響起了炮聲，軍營亂作一團，祥子趁勢混出了軍營，并順手牽走了部隊丟下的3匹駱駝。天亮時，他趕到一個村子，以35元大洋的價錢就把3匹駱駝賣給了一個老頭兒。

來到海淀，祥子突然病倒了。在一家小店里連躺了3天，在說夢話或胡話時道出了他與3匹駱駝的關系，從此，他得了“駱駝祥子”的綽號。祥子病好以后，迫不及待地想去打扮打扮。他剃了頭，換了衣服鞋子，吃了一頓飽飯，便進城向原來賃車的人和車廠走去。

人和車廠的老板劉四爺是快70歲的人了。想當年，他當過庫兵，開過賭場，買賣過人口，放過高利貸；前清時候打過群架，搶過良家婦女，跪過鐵索；民國以后，才開了這個車廠子。他的車租金比別人貴，但拉他車的光棍可以住在這兒。

劉四爺只有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兒虎妞。她長得虎頭虎腦，是父親的好幫手，但直到現在還沒有嫁出去。劉四爺很喜歡祥子的勤快，虎妞更喜愛這個傻大個兒的憨厚可靠。祥子回到人和車廠以后，受到了虎妞的熱情款待。他把30元錢交給劉四爺保管，準備攢滿錢后再買車。

祥子忘不了自己的車被搶的事。一想起來，他心中就惱火，恨不得馬上就能買上一輛新車。因此，他更加賣力地掙錢，甚至不惜去搶別人的生意。

祥子在一戶人家拉包月，受了氣，只待了四天便離開了。滿腹心事的祥子回到車廠已是晚上11點多了。劉四爺走親戚去了。涂脂抹粉、帶著幾分媚態的虎妞看見祥子，就請他到自己的屋里。桌上擺著酒菜。虎妞殷勤地勸祥子喝酒。三盅酒下肚，迷迷糊糊的祥子突然覺得這時的虎妞異常漂亮，不知不覺，便和她睡在了一起。

次日，一大早祥子起來了。夜里的事使他羞愧、疑惑、難過，并且覺得有點危險。他決定離開這里，跟劉四爺斷決音訊。

在西直門，祥子遇到了老主顧曹先生，曹先生正需要一個車夫，他便高興地來到曹家拉包月。曹先生和曹太太待人很隨和，祥子覺得這里很溫暖、親切，因此賣力地干著。

曹家的女仆高媽勸祥子把錢放出去，讓錢生錢。祥子很感激高媽的話，但他覺得錢還是在自己手里穩當。他去買了一個悶葫蘆罐，把掙下的錢一點兒一點兒往里放，準備將來再買車。

一天夜里，虎妞突然找到祥子，指著自己的肚子說：“我有啦！”祥子聽后驚呆了，腦子里亂作一團。虎妞臨走時，把祥子存在劉四爺那里的30元錢還給他，要他臘月二十七——她父親生日那天去給劉四爺拜壽，以討老頭子喜歡，然后設法讓劉四爺招他做女婿。這天晚上，祥子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覺得像掉進了一個陷阱，無處可逃。

祥子拉曹先生去看電影。在茶館里碰見了由于饑餓而暈倒在地的老馬和他的孫兒小馬。老馬是一個自己有車的車夫，看到他落到這個地步，祥子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他隱約地感到就算自己買上車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祭灶的晚上，在香光炮影之中還夾著細細的小雪，熱鬧中帶出點陰森的氣象，街上的人都急于回家祭神。大約9點，祥子拉著曹先生由西城回家，一個偵探騎自行車尾隨著他們。曹先生吩咐祥子把車拉到他好朋友左先生家，然后讓他坐汽車回家把太太少爺送出來。祥子到了曹宅就要按門鈴，便被那偵探抓住。原來這偵探姓孫，是當初抓祥子的亂兵排長，他奉命跟蹤得罪了教育當局的曹先生。孫偵探告訴祥子說：“把你放了像放個屁，把你殺了像抹個臭蟲。”硬逼著祥子拿出悶葫蘆罐，把他所有的錢都搶走了。祥子第二次買車的希望破滅了，他帶著哭腔說：“我招誰惹誰了？！”

曹先生一家離開了北平。無奈祥子只得回到人和車廠。虎妞看見祥子回來，非常高興。

劉四爺的生日很熱鬧，但一想到自己沒有兒子，心里便不甚痛快，再加上收的壽禮不多，他指東罵西，把不滿傾瀉在祥子和虎妞身上。他不甘心把女兒嫁給一個臭拉車的，更害怕祥子以女婿的身份繼承他的產業，便要祥子滾蛋。虎妞生氣了，撕破臉公開了自己和祥子的關系，并說決心跟祥子走。

虎妞和父親鬧僵了，拉著祥子在毛家灣一個大雜院租房子成了親。婚后，祥子才知道，虎妞并沒有懷孕，只是在褲腰上塞了個枕頭。祥子感到受了騙，十分討厭虎妞。

虎妞打算把自己的錢用完以后，再向父親屈服，承受老頭子的產業。而祥子認為這樣做不體面，說什么也不干，堅決要出去拉車。虎妞拗不過他，只得同意。

正月十七那天，祥子又開始拉車，賃的是“整天兒”。拉過幾個較長的買賣，他覺出點以前未曾有過的毛病，腿肚子發緊，胯骨軸兒發酸，汗劈嗒拍嗒地從鼻尖上、臉上一個勁兒往下滴答，接錢的時候，手都哆嗦得要拿不住東西似的。他本想收車不拉了，可是簡直沒回家的勇氣。他感到家里的不是個老婆，而是個吸人血的妖精。

自從離開人和車廠以后，祥子不愿再走西安門大街。可是有一天收車后，他故意由廠子門口過，不為別的，只想看一眼。他發現“人和車廠”已變為“仁和車廠”。經他慢慢打聽才知道，原來劉四爺把一部分車賣出去，剩下的全倒給了西城有名的一家車主，自己帶著錢享福去了。虎妞聽說后，非常失望，她看清了自己的將來只能做一輩子車夫的老婆，大哭一場后，給了祥子100元錢，買下了同院二強子的一輛車。

不久，虎妞真的懷孕了。祥子拼命拉車、干活兒。祥子病倒了。這場大病使他的體力消耗很大，由于治病虎妞手中的錢也用完了。沒辦法，祥子只得硬撐著去拉車。虎妞的產期到了，由于她年歲大、不愛活動、愛吃零食，胎兒過大，難產死去。為了給虎妞辦喪事，祥子被逼賣掉了車，于是，他到城里來幾年的努力全部落了空。

祥子要搬出大院了。鄰居二強子的女兒小福子來看他，表示愿意跟著他過日子。祥子雖然喜歡這個為了養活弟弟而被迫賣淫的女人，但又苦于無力養活她全家。看著眼已哭腫的小福子，祥子狠心地說：“等著吧！等我混好了，我一定來娶你。”

臨近秋天，祥子在雍和宮附近的夏家拉上了包月。年輕的夏太太引誘祥子，使祥子染上了淋病。

病過去之后，祥子完全變了樣。身量還是那么高，可是那股正氣沒有了，他不再要強了。刮風下雨他不出車，身上有點酸痛，一歇就是兩三天。此外，還染上了抽煙、喝酒、打架的陋習。對車座兒，他絕不客氣，講到哪里拉到哪里，多一步也不走。在巡警眼中，祥子是頭等的“刺兒頭”。

冬天的一個黃昏，祥子在鼓樓前街拉著一位客人向京城跑。直到這客人說了話，祥子才發覺原來是劉四爺。他憤怒地將劉四爺趕下了車，心里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祥子找到曹先生家里，將一切都告訴了曹先生，要曹先生給他拿主意。曹先生要祥子回他這兒拉包月，答應讓小福子來曹家幫忙，還同意讓出一間房子給他們住，祥子心里有了一線希望和光明。

當他準備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小福子時，卻聽到一個可怕消息，小福子兩月前因不堪娼妓的非人生活上吊自殺了。

祥子回到車廠昏睡了兩天。他沒有去曹先生那里。他不再想什么，也不再奢望什么。將就著活下去就是他以后的生活，他什么也不需要掛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