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勤得利

這次在邊境游走的途中，看完三江匯合，天已經暗了，我們就在勤得利新區的一家名字叫“黑R賓館”的地方住下。那個賓館名字很特別，門頭小，同時很有個性，條件還不錯，內有空調、淋浴、電腦、電視，寬寬敞敞、干干凈凈的大房間里可以跳舞或練太極。這是個新開業沒多久的個人賓館，與老板和服務員聊天的過程中，他們顯得很熱情，就像家鄉樓下賓館的店主一樣熟悉的樣子，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晚餐是經老板介紹，在離他家不遠的一個火鍋店吃的，因為那天的風寒冷、凜冽，呼嘯而至，它不太溫順，也不溫柔，似乎有點大發雷霆，有點暴跳如雷，所以讓行走在外邊的人們，有迅速躲離它接近火的欲望，于是，吃點火鍋燃燒一下自己。

這家火鍋很有特色，蔬菜、肉類、小料都很精致，味道不錯，服務也很到位，家庭式的賓館和飯店，一般都能給外地人帶來家的感覺，沒有陌生感，就像在鄰家不遠處，吃飯聊天一般，很熱情。至少我是這樣體會的。

洗漱后，躺在暖暖的帶有空調的屋子里，聽著每日睡前收音機里的催眠曲，安穩入眠，一夜無語，一夜無夢。

第二天，隨身物品收拾妥當后五點多鐘啟程，那時候太陽已經在大地上升起來，有些火辣辣的耀眼，像極了燃燒的火焰。公路兩旁秋色濃艷，車內抓拍幾張路邊的樹木，那混雜著的樹木色彩，稠密挺拔的在我眼前“嗖”地一下子，就晃過去，想抓住它斑斕的尾巴都不能。車沒有行駛多久，就進入勤得利農場。轉彎直奔江北的老勤得利港。我在那里收獲了不止絢爛的江邊秋色，還有漁民樸實真切的印象。

勤得利江邊的人們都很熱情、淳樸、真摯，也像嘉蔭的人民一樣待人和藹，親切的如同熟悉了很多年。

從一進村遇見一個忙著走路的大姐，就感受到了。大姐頭發蓬亂，是燙過的，臉似乎也沒洗，像秋后的老苞米葉子干巴巴的，面有皺紋，長條臉很瘦，就越發地看出歲月雕刻的痕跡，眼睛有點血絲，個頭不矮，走路飛快，她外邊穿著一件灰藍色的棉夾克，有些老舊，咧著懷兒，里面是一件老紅色圓領碎花的長毛衫，耷拉在臀部，走起路來一擺一擺的，里層還有一件沒看清楚式樣的襯衫，領口處有褶皺，褲子是肥腿黑藍色的直筒西褲，但應該是很久沒有熨燙的緣故，沒有了褲線，也沒有了褲型，就圓圓的齜咧著褲腿邊，似乎也很肥大，腳穿一雙農膠鞋，滿是下地后的泥濘痕跡。早晨寒風“嗖嗖”地刮著，一邊走一邊把咧著的棉服拽拽掖掖，一邊壓上另一邊，長短不一的緊緊身，似乎能暖和一些。

對，她手里還拿著個大盆，我們問路的時候，順便問了問她拿個大盆做什么？她說，去取魚呀。我一驚，取魚要這么大的盆子嗎？盆子有從前大號洗衣盆那么大。我眨著眼睛心里天真地聯想，勤得利可能有鱘鰉魚，大馬哈魚吧，一定有好多好多，要不怎么會用這么大的盆子來裝呢？眼前似乎出現了滿船的大魚，活蹦亂跳的場景。當跟班問她去江邊怎么走的時候，我回過神來……她也不等你說完，就笑呵呵地說：“前面直走左轉直走就到江邊了。”

跟班說魚在哪賣呀？

這位大姐一邊走一邊說，順著江邊向西走就對了，你們一分鐘就到。她又笑著說，跟我來吧。大姐的笑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種鄉村最真實樸素的笑容，會把你的記憶拉回到七十年代，那些勤勞樸實的勞動者最純凈的笑，總會在你心頭徘徊不去，并且歷久彌新。

她走得好快，可是再快也沒有我們跑得快呀！順著江邊一直西行，兩分鐘就到達漁船停泊的地方了。

岸邊好多的小漁船泊在那里，一個連著一個，寬寬的江面上波光蕩漾，張眼望過去，對岸俄羅斯的秋色也正濃，紅黃綠相間的涂滿了岸邊的畫布，與這邊江心駛過來的小漁船相襯托，像一幅現成的油畫。

那邊有三三兩兩的漁人在說著閑話，開著玩笑。跟班過去和他們閑聊起來，我趁機去拍身后那些年代久遠的大煙囪，和那個年代遺留的磚混建筑。當我正沉浸在穿越時代的語錄里回味的時候，跟班充滿快樂的聲調喊過來，快來看看這鮮魚吧！魚撲騰騰地直跳，我說你怎這樣殘忍呀，這魚得多疼啊！跟班說，這是漁民大哥給我串上的，我說給他十元錢買一條大鯰魚，那個漁民說啥錢不錢的，不要錢，拿去吃吧，咱怎么能占人家便宜，這位大哥推來推去就收了，然后給串了三條鯰魚，你看多熱情。一會咱找個地兒把它燉上……

我心里想，現在買東西，少要錢的也只有在鄉村里才可能有了。真感動！

瞭望遠處，又有一條小漁船向岸邊駛過來，船上有兩個漁人臉凍得通紅的，迎著呼嘯的烈風靠過來，和岸邊的漁人興奮地打著招呼，看見我們還熱情地說，拿點魚回去吃吧。我說我們是外地的，帶不走啦。那個敦厚的男子說，在這找個小飯店加工下就吃了，嘗個鮮才好嘛。其實我心里特別理解他們的美意，畢竟我也是守著江邊住的，才出水的魚，燉上就是什么作料都不放，只撒點鹽，都能吃出鮮美的味道來，只為那份實在，又被這位大哥的話語感動了，一個勁地說謝謝，同時我們不能拿。但我沒說我家也住在黑龍江邊，我微笑著把那份真實純樸的情意，放在心里，直到永遠。

我看見他這個船尾艙里，都是一早晨打上來的活魚。我也是住在江邊的人嘛，所以認識那些魚，有鯰魚、鯽魚、白票子、板簧，還有嘎牙子，新鮮極了，也回味著在開江的時候，家里做的豐盛的魚宴美味，只是這里的魚比家里的魚便宜好多呢。我說你們生活在這里真幸福，水美魚肥的，他們說是呀，這個地方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啊！我們上輩子就是神仙，可能是在天庭里總偷吃魚，犯了天規，才被貶到凡間來捕魚為生了，哈哈……

聽著他們爽朗的笑聲，不摻雜任何的虛偽和做作，那樸實、純凈、陽光大氣的談笑聲，貼合了我心里自然的頻率，那份樸素的情懷，讓人溫暖了許多。在這個明媚、安逸、靜謐、潔凈的勤得利江邊上，我收獲了最真的鄉情和最美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