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戲劇《馬致遠》鑒賞
《青衫淚》全名《江州司馬青衫淚》,主要寫唐代詩人白居易與妓女裴興奴結識、分離、成婚的經過,表現裴興奴重人才而輕錢財,忠于對白居易的愛情的品德。
裴興奴是京都教坊司裴家獨生女兒,顏色出眾,聰明過人,吹彈歌舞、詩詞書算,無所不通。自小曾拜曹善才為師,學得一手琵琶,官員子弟聞名都來吃酒,使她無一日空閑。她對這種官妓生涯、低賤身份很是不滿,對大清早起來就送舊客迎新客的生活極為厭倦,但又無可奈何。因為她的老母是個“銀堆里舍命,錢眼里安身” ,把女兒當掛席般顯示給別人賣。她自己則希望改變這種生活地位,“將纏頭紅錦,換一對插鬢荊釵” 。她的老母人雖老而貪財之心未減,(所謂“撲郎君虎瘦雄心在”) ,把她折磨得“形似鬼” 、熬煎得“骨似柴” ,讓她“世襲煙月牌” ,“更問甚青春不再來” ,使她不能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她卻“不敢怨娘毒害,則嘆自己年月日時該” 。
吏部侍郎白居易、翰林院編修賈浪仙、孟浩然于公事之余,更了衣衫,只作白衣秀士,同訪裴興奴。興奴對見錢眼開的老母熱情接待這三個“酸寒秀才”,很不理解,猜想她娘“八分里又看上他那條烏犀帶” 。她也深知自己家是“風塵花柳街,又不是王侯宰相宅” ,沒必要分什么等級貴賤,便也對三個“俊英才”笑臉相迎,出問“萬福”。她聽白居易自我介紹后,忙與三人把酒。賈浪仙“笑哈哈解愁懷” ,孟浩然“酸溜溜賣詩才” 。興奴不住勸酒,賈孟二人酒醉欲歸,白居易留戀忘返。白居易本待住下,怎奈賈孟二位一再催逼,不好獨回,只好送二位學士一起回去,自己答應明日再來; 興奴臨別也表示自己寧愿“做這場折本買賣” ,也要擇這個“俏多才” ,叮嚀白居易明日再來時“休引外人來” 。
唐憲宗繼位后圖治心切,不尚浮藻,對“醉吟先生”白居易等文臣做詩做文、誤卻政事大為不滿。為防“士風日漓”,將白居易貶為江州司馬。白居易與裴興奴有半年光景,朝來暮去,相伴頗洽。白對裴十分留意,裴對白亦有終身之托,兩人實指相守永久,誰想又成遠別。興奴把酒送行,“怕的是君別后有夢無書” ,她“揾翠袖,淚如珠” 。白居易也是“情慘切,意躊躇” 。她希望白居易“身去心休去” ,并保證分別之后,再不留人,專等居易歸來。白居易也叮嚀裴興奴守志,自己不決相負。
自與白居易分別后,興奴感嘆命薄身賤,少年拋閃,世間別離之怨,莫過于她了。她對皇帝貶白居易為江州司馬感到不平: “他又不曾故違著天子三宣” ! 吟詩吃酒誤了政事者不乏其人,李謫仙就“向酒里臥酒里眠,尚古自得貴妃捧硯,常走馬在五鳳樓前。偏教他江州迭配三千里,可不道(豈不知)吏部文章二百年,甚些的納士招賢” 。她因與白居易有約在先,盡管老虔婆百般啜哄,讓她接客求食,她執意不肯留人。有一茶客劉一郎,拿著三千引茶,要和興奴作伴,送五十兩白銀作為見面禮,她堅決不從,喝令劉一郎: “過一邊去” ! 教訓道: “好不知高低,我做了白侍郎之妻,休來纏我” 。老虔婆逼她陪伴劉員外,胡說白侍郎早倒霉了。她揭穿虔婆“見兔兒起漾磚”是因為愛錢,她用“這姻緣成不成在天”反對老虔婆對她的威逼。劉一郎則以興奴家是“賣俏門庭”死賴糾纏,這本來是興奴最刺耳的話,但劉一郎既然說出口,她便接過話題,勸劉一郎不要迷戀“舞裙歌扇” ,免得誤入“賣俏門庭”這“陷人坑” ,“斷沒了家緣” ,“兩尖擔脫了孤館思鄉客,三不歸翻了風帆下水船,枉受熬煎” ,勸劉一郎“識空” ,“早動轉“,“倒落得滿門良賤” 。劉一郎對她的好心相勸不理,賴著要和興奴吃酒。虔婆見她拒絕,責她“和錢賭鱉” ,聲言要打死興奴這奴才。興奴也沒好氣地搶白虔婆,聲明自己心在江州,想著樂天。教她陪伴劉一郎,無異于教她“共豬狗同眠” ,她堅決不干。
正在這難以分解之時,有一人自稱是江州皂隸,帶來白居易書信,并說: “俺老爹打發了書,就死了也” 。原來這是老虔婆為了讓裴興奴陪伴劉一郎,和劉一郎一起設此圈套。興奴不知是計,看過書信,大放悲聲。她怎么也想不到,日夜盼望的人已經離開世間。老虔婆趁機要她嫁給劉一郎員外,劉一郎愿出白銀五百兩作為聘禮。興奴見白居易已死,無可奈何,只好答應與劉員外成親。但要求“與侍郎瀽一碗漿水,燒一陌紙錢” 。劉一郎眼看人已到手,便答應了。興奴燒紙澆酒,祝愿“侍郎活時為人,死后為神” 。她希望侍郎死魂活現,靈圣顯形。話音剛落,“見一個來來往往旋風足律即留轉” ,嚇的她“慌慌張張手腳滴羞都蘇戰” 。“一個俏魂靈”繞著興奴打盤旋,這就是她“做人的解元”啊! 想起侍郎臨去時“舌奸” ,“至死也心堅” ,“到如今鶴歸華表,人老長沙,海變桑田”,再也看不到白侍郎“青燈黃卷” ,卻要“興共漁火對愁眠” ;如今“司馬墳邊,彩云零落。茶客船頭,明月團圓” 。她埋怨老虔婆說:“母親,我是你親生之女,替你掙了一生,只為這幾文錢,千鄉萬里賣了我去,母親好狠也” 。自己往日“前廳上待客,后閣內留賓”,“偌來大窮坑火院” ,只教他一身填。哭又無用,留而不能,“女愛的親娘不顧戀,娘愛的鈔女不樂愿”。她咒娘到九泉火煉湯煎,碓搗磨研,直把她“作念到關津渡口前,活咒到天涯海角邊” 。她咒罷又怨: “娘呵,你只把我早嫁潯陽一二年,怎到的他乾貶去江州四千里遠” 。總之,此刻的興奴心緒是非常煩亂的,感情是極為復雜的,內心是極端痛苦的。
興奴隨劉一郎乘船來到江州地面,面對江天景物,想起故人樂天,好不傷感。茶客劉一郎吃酒未歸,她孤身難眠,命梅香取來琵琶,對此明月,抒其愁懷。琵琶到手,怨愁頓生:“都是你個琵琶罪,少歡樂足別離,為你引商婦到江南,送昭君出塞此。紫檀面拂金猊,越引的我傷悲。想故人何日回歸,生被這四條弦撥俺在兩下里,到不如清夜聞笛”。古人是以酒澆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她這里則是欲訴琵琶解愁悶,琵琶聲響愈傷悲了。
白居易至交契友、廉訪使元微之(元稹)奉旨到江南采訪民風,經過江州,探望樂天。二人來至船上,一江明月,萬頃蒼波,秋光可人(使人稱心如意) ,敘文飲酒,聞聽琵琶聲響,白居易斷定說: “這琵琶不是野調” ,猜測說: “好似裴興奴指撥” 。元稹聽如此說,命左右著興奴過來彈一曲。興奴“只道是聽琴鐘子期” ,“卻原來是遭貶的白居易” ,誤以為遇見鬼魂,連忙躲避。但她雖隨劉一郎半年光景,對白居易不能忘懷。此時誤以為樂天為鬼、始而躲避,繼而以錢投水,表示自己愿隨樂天鬼魂而去,“便死呵也博個團圓到底” 。當她得知眼前人確實不是死鬼而是活人時,把自己對白居易的忠誠和不幸遭遇如實訴說。樂天把剛才所做一首《琵琶行》交給興奴,興奴看后,極稱“高才” 。
這時梅香慌慌張張前來報告: “員外回來了也”。興奴讓白居易和元稹暫且迥避,自己對付劉一郎這個爛醉如泥的“吃敲賊” (該打死的家伙) 。劉一郎蠻聲獠氣,口角涎垂,興奴真看不慣這“村沙樣勢” (粗魯愚蠢的樣子) ,和這種人做的什么夫妻! 她趁劉一郎醉睡之后,喚出樂天,乘船同歸,做個“五湖西子嫁鴟夷” ,“謝安攜出東山妓” 。只因“一曲琵琶成佳配” ,讓劉員外醒后“干相思九萬里” 。
元稹回京之后,面奏皇帝,說白居易無罪遠謫; 皇帝亦愛惜其才華,便喚他回朝,仍舊恢復侍郎之職。白居易又奏裴興奴被奪之事,皇帝恩準裴歸前夫。為了解其中詳情,皇帝又宣興奴上殿相問。裴興奴質本下賤,今日幸得瞻天仰圣,非同小可,這都是因為嫁在侍郎門下。但看到朝廷“兩行武士列金瓜” ,感到來這里“敢不是耍,耍” ! 兇吉如何,“圣機難察”。興奴身為官妓,供人戲耍,今見皇帝,不懂禮法,山呼不會,又拜又舞,“緊低頭,忙跪下” ,只愿皇帝海量寬納,聽她說出自己的傷心話。她敘說了自己與白侍郎結識經過,喜愛白侍郎“人品高,才華富” ,“遂有終身之托” ; 雖中虔婆愛錢之計,終于和侍郎相遇江上,同歸長安。皇帝讓她在文武班中辨認白居易,她終于認出了在那里“裝聾作啞” 的“生死冤家”。她原以為白居易“是個詩措大酒游花,卻元來也會治國平天下” 。皇帝最后剖斷: “裴興奴生居樂籍,知倫理立志剛方” 。見良人終身有托,遭波折心堅不變。“從前夫自有明例,便私奔這也何妨” 。“白居易仍復舊職,裴夫人共享榮光” 。“老虔婆決杖六十,劉一郎流竄遐方” 。裴興奴和眾人一起謝恩,并表示要“把那少年心撇罷,再不去趁春風攀折鳳城花” 。
裴興奴在棄賤從良時,重“才”輕“財” ,重文人,輕商賈,這既表現了作者進步的婚姻愛情觀,同時也有正統的封建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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