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庫斯·特連提烏斯·瓦羅(Marcus Terentius Varro,約公元前116—27),古羅馬的政治家和學者。他雖從政多年,擔任過高級官職,但主要以學者見稱。他博學多聞,在語言、歷史、文藝、農業和數學方面做了廣泛的研究,著作甚豐,是古羅馬著名的語言學家和農學家,在共和時代的羅馬文化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
瓦羅約于公元前116年生在意大利薩賓地區列阿特鎮的一個騎士之家。早在青年時期,他便對本國的歷史和文學發生了興趣,曾隨從羅馬第一位語言學家魯基烏斯·埃利烏斯·斯提洛學習語言和歷史,后來又到雅典,向柏拉圖的弟子安提奧霍斯學習哲學。
瓦羅生當公元前二世紀末至一世紀末的內戰時代,不僅親眼目睹了公元前一世紀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政治事件,而且本身就在激烈的政治漩渦中顛簸浮沉。
瓦羅在黨爭中屬于龐培派。公元前49年內戰前,他擔任過保民官、市政官、神廟監督、行政長官、財務官、海軍將領、卡姆帕尼亞老兵土地分配委員(前三頭時期)、西班牙駐軍長官等高級公職。
公元前76年,瓦羅任龐培的財務官,與龐培協力鎮壓塞爾托里烏斯起義,是龐培的得力部將。公元前67年,他參與圍剿海盜的戰斗,因作戰英勇而獲得海軍花冠的獎賞。至此,他的政治生涯還算一帆風順。但是,公元前49年,內戰風云突起。愷撒出兵神速,一月起兵,四月即進軍西班牙,希伯魯斯河以北五大部落不戰而降。當時,瓦羅正在西班牙任駐軍長官。他率領龐培的兩個軍團急赴加德斯城企圖抵抗愷撒,但一個軍團臨陣逃散,加德斯城自愿歸順愷撒。瓦羅見大勢已去,不得已而逃到希臘追隨龐培。不久,法薩盧一戰,龐培一敗涂地。瓦羅終于棄龐培而返回羅馬投降愷撒。愷撒愛才敬賢,立即寬恕了瓦羅,不僅不咎既往,而且把瓦羅在龐培黨人失敗后被安東尼占據的土地歸還給他,同時還授權瓦羅籌建一座大型的收藏拉丁文與希臘文書籍的圖書館。從此,瓦羅解甲執筆,準備把全部時間和精力投到他所熱愛的學術事業上。
但是,政治風浪再次沖擊到他。公元前43年,屋大維、安東尼、雷必達的“后三頭同盟”形成時,安東尼下令把瓦羅列入“公敵宣告”名單,并抄沒其財產和藏書。瓦羅幸得友人卡雷那斯的幫助,才免于一死。據阿庇安記載,卡雷那斯把瓦羅隱藏在自己的一所別墅中,而這別墅是安東尼在旅途中經常留宿的地方。主要是由于無人告密,或許也由于這一藏身處出乎人們意外,瓦羅終于幸免于難。屋大維戰勝安東尼后,再度赦免瓦羅,使瓦羅在風燭殘年得以安居鄉下,從事著述。
瓦羅的軍政生涯,并無多少出色之處,晚年悉心治學卻頗有所成。瓦羅的同時代人稱他是“最博學的羅馬人”。他博覽群書,勤奮寫作。其著作,卷帙浩繁,范圍廣泛,旁征博引,體裁新穎。據統計,瓦羅的著作達74種,620卷之多,內容涉及天文、地理、航海、算術、語言、歷史、哲學、宗教、農學、醫學,幾乎包羅萬象,好似古代百科全書。遺憾的是,這些著作的大部都在“公敵宣告”中毀于兵燹人禍。幸存下來的只有《論拉丁文法》的一部分(5—10卷,全書共25卷)和《論農業》3卷,以及其他一些著作的斷片。
瓦羅的著作往往是一干多枝的,即一部巨著好比一棵樹的主干,旁邊又滋生出許多枝干。如他的《古代》一書,派生出一些小型論著:《論羅馬人民》(敘述拉丁諸“王”的歷史)、《論羅馬人的生活》等等。
《古代》是瓦羅最重要的著作,它記述了意大利的地理風貌、羅馬的上古歷史、歷法、法令和風俗。西塞羅曾寫信給瓦羅贊揚此書:“……在本城中,我們皆是異鄉人,你的著作仿佛把我們領到家中,向我們講述,我們是何許人又住在何處:你指出了羅馬建城的年代和歷史事件的日期;你教給我們宗教儀禮,講述了和平與戰爭時期的習慣、諸地區和諸城市的位置,以及人與神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可見這部書包羅甚廣。
《傳記集》也是瓦羅的重要著作,它包括700篇希臘羅馬名人傳,每篇末尾都有一首贊美詩并附有該人畫像。這部傳記集比普魯塔克的傳記集大約早一個世紀,只可惜未能流傳下來。
《論農業》是比較完整地留存下來的瓦羅的著作。它寫成于公元前37年,是瓦羅在80歲時為其妻鳳達尼婭而寫的。全書共分三卷,分別論述大田作物、畜牧業和宅旁經濟(家禽、野鳥、魚、蜂)。書中采取對話體裁,使枯燥乏味的內容變得引人入勝。有趣的是,參加對話的人物的名字,均與各卷主題相關。如在談論大田作物的第一卷中出現的阿格利烏姆和阿格拉西烏姆,這兩個字的字根都是拉丁文的“田地”(ager)一詞。在論述畜牧業的第二卷中出現的人物:斯克羅法(Scrofa)與拉丁文的“豬”(Scrofa)字同音;瓦克西烏斯,源于拉丁文的“母牛”(Vacca)一詞。第三卷中則出現阿庇烏姆(字根apis—蜜蜂)等人。
《論農業》的根據,包含瓦羅本身的實踐經驗。瓦羅在薩賓、杜斯庫魯姆、庫麥、卡澤和阿爾賓以及阿普利亞等地有多處地產和畜群。瓦羅的務農經驗雖不及加圖和科路美拉等農業作家豐富,但他對農業的各個方面都做了細致的觀察。此外,他批判地利用了加圖和薩塞爾那的農業著作,還吸收了與其交往密切的許多大莊園主(盧庫爾兄弟、阿比·克勞狄、科西林·穆林等人)的經驗。但是,他既不主張盲目因襲祖傳經驗,也不贊成無故廢棄他人經驗,而主張因地制宜。為此,他對加圖和薩塞爾那既加以贊揚和肯定,又予以批評和修正。
瓦羅的《論農業》主要反映了公元前50年代前后的羅馬農業狀況。此時,中等的奴隸制莊園雖然仍占主要地位,但已開始出現更大的地產,書中提到“薩爾圖斯”(Saltus,面積約為800猶格左右的帶牧場的大地產),而且首次提到“拉蒂芬丁”(latifundium,主要使用奴隸從事農業生產的大型莊園)。原來的中等莊園的經營也發生了一系列變化。生產技術有所進步,土地深耕細作,充分利用,而且注意地貌美觀;合理施肥,應用農藥;從埃及、亞洲等地引進新的糧食和牲畜品種。莊園趨向于農業、畜牧業、林業、漁業、手工業、副業等多種部門的綜合經營,畜牧業和手工業的地位和意義有所提高。有些手工制品可自給,而無須像加圖那樣凡物皆買。管理機構也更加完善。莊園收入顯著增加。特別是,莊園建筑競尚豪華講究,有裝飾著鑲嵌、繪畫的柱廊、青銅或大理石雕像、公園、鳥房、池塘、獵園等等,要求把城市的舒適豪華與鄉村的優美清靜結合起來。在莊園地點的選擇上不僅注意土質優良、交通方便、近城、濱海,而且注意環境污染情況,以利衛生。這不僅反映了羅馬奴隸主階級的財富和奢侈風氣的增長,而且表現出他們在政局動蕩的形勢中企求世外桃源的幻想。
《論農業》與瓦羅的其他著作一樣,表現出他博學的特點。書中穿插許多對歷史和地理等方面問題的論述。例如,他在論及農業與畜牧業的關系時說:“古時,營游牧生活,不知耕耘,亦不知種植、伐木;俟后,始知耕耘土地。初時,農業為牧業之輔。”他還明確地把社會經濟發展史分成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大地與自然界向人們提供生活資料,人們以采集天然物為生;第二階段:游牧,馴養野生動物,獲得畜產品;第三階段:農耕。這種看法表現了瓦羅的樸素唯物主義歷史觀。
《論農業》,在敘述農業技術的同時,還對一些農業理論問題乃至社會問題提出見解。例如關于農業和畜牧業的目的、農業與畜牧業的關系、農業的經營原則等問題。瓦羅特別注意如何對待奴隸的問題。人所共知,瓦羅視奴隸為工具。他把工具劃分為三種:“會說話的工具、不會說話的工具和啞吧工具。奴隸屬于會說話的工具,犍牛屬于不會說話的工具,大車屬于啞吧工具。”但是,為了保持田莊安定,防止奴隸起義,他反對一味鞭打虐待奴隸。他寫道:“不許管莊用鞭打而不用說服的方式使人們服從,如果說服可以獲得同樣效果的話。”他還主張使奴隸有少量財產和與女奴同居,以便“使奴隸忠實可靠和眷戀莊園”。這種作法,誠然毫未改變剝削實質,但反映了在奴隸起義的打擊下,奴隸主對奴隸的剝削方式的變化。
《論農業》吸收了前人和同代人的許多實踐經驗,所以對許多問題的看法帶有概括性和總結性。如提出農學有四個組成部分(土質結構、莊園設備、農活安排、農時安排);田莊購置和建設的四個要點(外貌、土質、規模、田界保護)以及莊園環境的四種條件(安寧與否;有無交易對象;有無便利交通的道路、河流;從毗鄰莊園得利或受害),等等。
瓦羅的農業著作,如單就農業技術而言,其價值不及加圖和科路美拉的著作。但瓦羅的著作旁征博引,范圍廣泛,全面反映公元前一世紀中葉意大利的農業狀況,因而在農業經濟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瓦羅享年90歲,他晚年沒有因為政治上的失意而消沉,沒有因為大量著作毀于戰亂而懊喪,而是利用隱居鄉村的條件認真考察農業,搜集資料,雖當80高齡仍手不停書,終于為人類留下一份可貴遺產。他是一位平庸的政治家,然而是一位杰出的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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