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詞沉睡五十年
1946年初,在國民黨鴉鳴蟬噪最厲害的時候,毛澤東的一個老朋友張圣奘也讀到了毛澤東的《沁園春·雪》,詞中的那種浩然大氣、那種氣吞山河的豪情,讓張圣奘不勝唏噓感嘆,他真的沒有想到,三十年如飛刀一樣鋒利的時光,竟然能將一介文弱的書生雕刻成一個如此非凡、杰出的偉人……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和毛澤東短暫的聚會:
那是毛澤東來重慶談判期間,因為張圣奘早在1913年和周恩來就是天津南開中學的同學,周恩來日本求學的時候,張圣奘還親自到塘沽送周恩來東渡,后來他們還曾經在歐洲相聚,因此他和周恩來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因為張圣奘也是毛澤東的朋友,所以這次毛澤東來重慶談判期間,周恩來特意將張圣奘約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毛澤東與周恩來共同會見了張圣奘,他們回憶了在一起度過的難忘歲月,交流了彼此分別之后的情況,談友誼,談詩詞,共同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
張圣奘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之中,不知道怎么著,時光仿佛在向后倒退,隨著張圣奘的回憶竟然退到了二十八年之前的一段非凡歲月:
1917年秋,張圣奘送走了周恩來,15歲的張圣奘便考入了北京大學,住進了附近的一個學生公寓里。有一天,他與一個同住在學生公寓的毛先生在一起聊天,毛先生問張圣奘:“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啊?”張圣奘說:“我是從天津來的,我家祖籍湖北江陵,祖上是明朝宰相張居正的后代。”
毛澤東聽說對方是明朝宰相的后代,馬上接著對方的話說:“你的老祖宗是個革新派,他丈量清了天下田畝,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張居正做宰相很公正,改革弊政,賞罰分明,識用人才,用潘季馴治理淮河,用戚繼光鎮守薊州,使倭寇不敢侵犯中國,老百姓過上了安定生活……”
張圣奘聽毛澤東贊美自己的祖先,心里覺得非常的熨帖,高興地說:“毛先生知識真是淵博?!?/p>
就這樣,張圣奘和這位毛先生相識了,而且建立了很深的友情。這個毛先生不是別人,就是毛澤東。
原來,自從毛澤東的導師楊昌濟到北京大學任教授之后,一直希望毛澤東、蔡和森、蕭子升三個人入北京大學深造。為此,自1918年6月開始,先期到達北京的蔡和森三次致信毛澤東,催促其來京,蔡和森在信中說“兄事已經于楊師詳切言之,師頗希望兄入北京大學”。但是事情的發展永遠出乎人們的計劃,后來蔡和森、蕭子升兩個人都到國外留學去了,只有毛澤東在北京大學學習了一段時間,而且還是一個旁聽生的身份。
8月15日,毛澤東和蕭子升、羅學瓚、羅章龍等二十多名準備赴法勤工儉學的青年離開長沙奔赴北京。不巧得很,列車行至河南郾城的時候,列車軌道被大水沖毀,行程被耽擱了。直到19日,毛澤東一行人才到達北京。
本來毛澤東來北京是有所打算的,和他一起來的那些同學準備赴法國勤工儉學,而毛澤東是準備長住北京為這些赴法學生負責聯絡的,這樣他一邊在北京大學完成學業,一邊駐京主持湖南籍學生赴法勤工儉學事宜,一舉兩得。但是,因旅途耽擱錯過了考期,雖然經過多方努力,一直也沒有取得進展。
這一天,毛澤東和張圣奘在一起聊天,毛澤東對張圣奘說:“我來北京很久了,還沒有取得入學的資格,雖然我耽誤了考期,但是讀一個旁聽生總是可以的吧?張新(張圣奘在北京大學時的名字),你的人緣好,能不能為我爭取一個旁聽生的名額?這樣也算在北京大學上學了?!?/p>
張圣奘滿口答應了這件事,當天就去找蔡元培求情。原來,蔡元培和張圣奘的爸爸在光緒十八年一同進的翰林院的編修,兩家交情很深,關系密切。張圣奘和蔡元培細說了毛澤東錯過考期的事情。蔡元培說:“好啊,你小小的年紀,就有了友善的心了,那就讓毛澤東來北大旁聽吧!”
就這樣毛澤東進了北大,成為北大的一名旁聽生。
10月的一天,毛澤東在校園里再次遇到了張圣奘,對張圣奘為難地說:“張新,我又遇到了一件麻煩事了,我父親來信說,如果讀北大正式生就讓我讀下去,要讀旁聽生就叫我回湖南當米糧鋪老板,假如我不聽他的話,我父親就不再寄錢給我了。“張圣奘說:“你怕什么?我借錢給你不就行了!”
當時毛澤東已經24歲了,比周圍的學生一般都大個幾歲,和大家相處得很好,人緣特別好,同學們聽說了毛澤東的難處,都愿意幫助毛澤東繼續學業。但是毛澤東是一個喜歡自立的人,而且他也認為借債讀書不是一個辦法,既影響學習,思想又不安定,就又去找張圣奘,問張圣奘:“張新,你能不能幫我在北大找一個差事,這樣我就可以自己供自己讀書了?!?/p>
張圣奘沉思了一會兒,說:“好吧,這樣也好,讓我想想辦法?!睆埵マ收业搅思嫒伪本┐髮W圖書館主任的李大釗教授。張圣奘就把毛澤東來北京求學的一系列過程和李大釗細說了一遍。
李大釗聽完了張圣奘的敘述,說:“讓我問問圖書館的人事配備,等幾天我告訴你?!?/p>
過了兩天,李大釗叫來張圣奘說:“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已經滿員,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加一個圖書管理員的名額,專在架上取書給讀者,每月八塊大洋的薪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張圣奘滿心歡喜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毛澤東。毛澤東十分高興,說:“張新,太感謝你了!人家辦不到的事,你都辦好了!”……
張圣奘重新撿起手邊的報紙,再一次認真地朗誦起毛澤東的《沁園春·雪》,他為毛澤東的沖天豪氣而感動,抑制不住內心的詩興,揮筆潑墨,一蹴而就,賦詞一首:
何地逍遙,海立云飛,煙模霧飄。指中原南北,驚烽歷歷;長江左右,洪水滔滔。筆掃千軍,群空萬馬,氣蓋河山誰比高。閑來看,正人間偶戲,斗盡妖嬈。
人豪也學鶯嬌,任腹滿詩書刀系腰。拼圖新革故,開先氣象;天旋地轉,余事風騷。漢墓銅駝,宋都鐵塔,飛舞旌旗觀落雕。蒼茫里,正雄圖偉抱,策勵朝朝。
這是張圣奘比較滿意的一首詞。詞的上闋述說了戰亂導致中華大地狼煙四起的不堪景象,同時高度贊揚了毛澤東為首的人民力量為了維護和平,反對戰爭,在文化戰線和武裝斗爭兩條戰線上所付出的艱辛努力;下闋,極力歌頌了毛澤東所領導的共產黨所開創的革命事業,對革命的勝利充滿了無限的期望。
然而,令人難以想象的是,這首詩,這首在黎明前的黑夜里吹響的象征勝利的號角,直到五十年之后才得以在《政協時報》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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