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復古

戴復古（1167～約1246），字式之，自號石屏，祖籍天臺黃巖（今屬浙江）。布衣終身，早年飄零在外，晚年回到家鄉隱居。戴復古詩詞俱佳，以風格高雅、文筆雋永著稱，近代詞人況周頤曾評價其詞曰：“往往作豪放語，錦麗是其本色。”著有《石屏詩集》、《石屏詞》。

洞仙歌

【原文】

賣花擔上，菊蕊金初破。說著重陽怎虛過。看畫城，簇簇酒肆歌樓，奈沒個、巧處安排著我。

家鄉煞遠哩，抵死思量，枉把眉頭萬千鎖。一笑且開懷，小閣團欒，旋簇著、幾般蔬果。把三杯兩盞記時光，問有甚曲兒，好唱一個？

【譯文】

在賣花郎的擔子上，有剛剛開放的金黃色的菊花。賣花人邊走邊說：“重陽節無菊花怎么度過？”在這繁華的城中，處處都有畫閣雕闌，處處都是輕歌曼舞，可是我卻找不到一個安身之所。

家鄉那么遙遠，即使思念欲死，也不過是緊鎖眉頭千萬次。還是痛飲一番，以笑消愁吧。在小閣樓里喝酒，有幾個小菜、幾碟水果。先飲兩三杯酒，紀念這身在異鄉的重陽節。我詢問店家有些什么好曲子，唱幾個為我祝酒興？

【鑒賞】

戴復古一生官場失意，四處漂泊，留下許多寫江湖落魄、浪跡天涯的詞篇，本詞正是其中的佳作。

上片先寫重陽景色，再寫浪跡江湖的凄涼。前三句寫賣花擔上，黃色菊花初開吐蕊，賣花人邊走邊喊：“重陽怎么能虛過！”詞人只用三句話，就把菊花的美麗、賣花人的妙語生動逼真地描寫出來，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看畫城”以下幾句寫詞人無處容身的落寞：看這繁華的大街上，到處都是高樓酒家，歌舞升平，卻怎么也沒有個地方安排我？以熱鬧的街市反襯自身的寂寞，愈加突出內心的酸楚和落寞。“奈”字用得好，詞人獨自飄零他鄉的心境都在這一個字中。詞中無“鄉愁”二字，卻也字字是鄉愁。

下片寫詞人以酒排遣鄉愁。前三句承接上片，寫詞人在大街上走了很久后，獨自安慰自己：家鄉離這里很遠呢！再怎么思念也是白白鎖眉頭，何必自尋煩惱呢。想到這里，爽然一笑，于是找了一個合意的地方，點上幾盤時果菜蔬，獨自喝上三杯兩盞小酒，還想聽上一支小曲兒解悶兒。這把酒言歡的情景，寫得極為歡暢，讓人如身臨酒肆，頓覺親切自然。

全詞語言通俗，極具生活氣息，親切自然。詞人以白描手法描寫了酒肆風光，曲折地展現了獨自一人在他鄉的生活以及思想情感的變化，生動而真實，富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