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國》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胡安國》人物故事小傳
胡安國(公元1074—1138年)字康侯,宋建寧崇安(今屬福建)人。進士。高宗時仕至給事中、中書舍人。力主恢復。以反對重用朱勝非去職。受命纂修《春秋傳》。學宗程頤。其書自明初便被定為科舉考試的專用書。又有《資治通鑒舉要補遺》等。
〔正 史〕
胡安國字康侯,建寧崇安人。入太學,以程頤之友朱長文及潁川靳裁之為師。裁之與論經(jīng)史大義,深奇重之。三試于禮部。中紹圣四年進士第。初,廷試考官定其策第一,宰職以無詆元祐語,遂以何昌言冠,方天若次之,又欲以宰相章惇子次天若。時發(fā)策大要崇復熙寧、元豐之制,安國推明《太學》,以漸復三代為對。哲宗命再讀之,注聽稱善者數(shù)四,親擢為第三。為太學博士,足不躡①權門。
提舉湖南學事,有詔舉遺逸,安國以永州布衣王繪、鄧璋應詔。二人老不行,安國請命之官,以勸為學者。零陵簿稱二人黨入范純仁客,而流人鄒浩所請托也。蔡京素惡安國與己異,得簿言大喜,命湖南提刑置獄推治;又移湖北再鞫,卒無驗②,安國竟除名③。未幾,簿以他罪抵法,臺臣直④前事,復安國元官。
政和元年,張商英相,除提舉成都學事。二年,丁內艱⑤,移江東。父沒終喪,謂子弟曰:“吾昔為親而仕,今雖有祿萬鐘將何所施?”遂稱疾不仕,筑室墓傍,耕種取給,蓋將終身焉。宣和末,李彌大、吳敏、譚世勣合薦,除屯田郎,辭。
靖康元年,除太常少卿,辭;除起居郎,又辭。朝旨屢趣⑥行,至京師,以疾在告⑦。一日方午,欽宗亟召見,安國奏曰:“明君以務學為急,圣學以正心為要。心者萬事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愿擢名儒明于治國平天下之本者,虛懷訪問,深發(fā)獨智。”又言:“為天下國家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計,謀議既定,君臣固守,故有志必成,治功可立。今南向視朝半年矣,而紀綱尚紊,風俗益衰,施置乖方,舉動煩擾;大臣爭競,而朋黨之患萌;百執(zhí)窺覦,而浸潤之奸作;用人失當,而名器愈輕;出令數(shù)更,而士民不信。若不掃除舊跡,乘勢更張,竊恐大勢一傾,不可復正。乞訪大臣,各令展盡底蘊,畫一具進。先宣示臺諫,使隨事疏駁。若大臣議絀,則參用臺諫之言;若疏駁不當,則專守大臣之策。仍集議于朝,斷自宸衷,按為國論,以次施行。敢有動搖,必罰無赦。庶幾新政有經(jīng),可冀中興?!睔J宗曰:“比留詞掖⑧相待,已命召卿試矣。”語未竟,日昃暑甚,汗洽上衣,遂退。
時門下侍郎耿南仲倚攀附恩,凡與己不合者,即指為朋黨。見安國論奏,慍曰:“中興如此,而曰績效未見,是謗圣德也。”乃言安國意窺經(jīng)筵,不宜召試。欽宗不答。安國屢辭,南仲又言安國不臣,欽宗問其狀,南仲曰:“往不事上皇,今又不事陛下?!睔J宗曰:“渠⑨自以病辭,初非有向背也?!泵砍剂诺菍?,欽宗即問識胡安國否,中丞許翰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遠跡不為所污如安國者實鮮。”欽宗嘆息,遣中書舍人晁說之宣旨,令勉受命⑩,且曰:“他日欲去,即不強(11)留。”既試,除中書舍人,賜三品服。南仲諷臺諫論其稽命不恭,宜從黜削。疏奏不下,安國乃就職。
南仲既傾宰相吳敏、樞密使李綱,又謂許景衡、晁說之視大臣升黜為去就,懷奸徇私,并黜之。安國言:“二人為去就,必有陳論;懷奸徇私,必有實跡。乞降付本省,載諸詞命?!辈粓?。
葉夢得知應天府,坐為蔡京所知(12),落職奉祠。安國言:“京罪已正,子孫編置,家財沒入,已無蔡氏矣。則向為京所引者,今皆朝廷之人,若更指為京黨,則人才見棄者眾,黨論何時而弭!”乃除夢得小郡。
中書侍郎何栗建議分天下為四道,置四都總管,各付一面,以衛(wèi)王室、捍強敵。安國言:“內外之勢,適平則安,偏重則危。今州郡太輕,理宜通變。一旦以二十三路之廣,分為四道,事得專決,財?shù)脤S?,官得辟置,兵得誅賞,權恐太重;萬一抗衡跋扈,何以待之?乞據(jù)見今二十三路帥府,選擇重臣,付以都總管之權,專治軍旅。或有警急,即各率所屬守將應援,則一舉兩得矣?!睂ひ在w野總北道,安國言魏都地重,野必誤委寄(13)。是冬,金人大入,野遁,為群盜所殺,西道王襄擁眾不復北顧,如安國言。
李綱罷,中書舍人劉玨行詞,謂綱勇于報國,數(shù)至敗衄。吏部侍郎馮澥言玨為綱游說,玨坐貶。安國封還詞頭(14),以為“侍從雖當獻納,至于彈擊官邪必歸風憲。今臺諫未有緘默不言之咎,而澥越職,此路若開,臣恐立于朝者各以好惡脅持傾陷,非所以靖朝著(15)?!鲍I仲大怒,何栗從而擠之,詔與郡。栗以安國素苦足疾,而海門地卑濕,乃除安國右文殿修撰、知通州。
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蛟唬骸笆轮≌?,盍姑置之?!卑矅唬骸笆轮笳邿o不起于細微,今以小事為不必言,至于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而可言也?!?br>
安國既去,逾旬,金人薄(16)都城。子寅為郎在城中,客或憂之,安國愀然曰:“主上在重圍中,號令不出,卿大夫恨效忠無路,敢念子乎!”敵圍益急,欽宗亟召安國及許景衡,詔竟不達。
高宗即位,以給事中召,安國言:“昨因繳奏,遍觸權貴,今陛下將建中興,而政事弛張,人才升黜,尚未合宜,臣若一一行其職守,必以妄發(fā),干犯典刑?!秉S潛善諷(17)給事中康執(zhí)權論其托疾,罷之。三年,樞密張浚薦安國可大用,再除給事中。賜其子起居郎寅手札,令以上意催促。既次池州,聞駕幸吳、越,引疾還。
紹興元年,除中書舍人兼侍講,遣使趣召,安國以《時政論》二十一篇先獻之。論入,復除給事中。二年七月入對,高宗曰:“聞卿大名,渴于相見,何為累詔不至?”安國辭謝,乞以所進二十一篇者施行。其論之目,曰《定計》、《建都》、《設險》、《制國》、《恤民》、《立政》、《核實》、《尚志》、《正心》、《養(yǎng)氣》、《寵度》、《寬隱》。論《定計》略曰:“陛下履極(18)六年,以建都,則未有必守不移之居:以討賊,則未有必操不變之術;以立政,則未有必行不反之令;以任官,則未有必信不疑之臣。舍今不圖,后悔何及!”論《建都》謂:“宜定都建康以比關中、河內,為興復之基。”論《設險》謂:“欲固上流,必保漢、沔;欲固下流,必守淮、泗;欲固中流,必以重兵鎮(zhèn)安陸?!闭摗渡兄尽分^:“當必志于恢復中原,祗奉陵寢;必志于掃平仇敵,迎復兩宮?!闭摗墩摹分^:“戡定禍亂,雖急于戎務,而裁決戎務,必本于方寸。愿選正臣多聞識、有志慮、敢直言者,置諸左右,日夕討論,以宅厥心(19)?!闭摗娥B(yǎng)氣》謂:“用兵之勝負,軍旅之強弱,將帥之勇怯,系人君所養(yǎng)之氣曲直何如。愿強于為善,益新厥德,使信于諸夏、聞于夷狄者,無曲可議,則至剛可以塞兩間,一怒可以發(fā)天下矣。”安國嘗謂:“雖諸葛復生,為今日計,不能易此論也?!?br>
居旬日,再見,以疾懇求去。高宗曰:“聞卿深于《春秋》,方欲講論。”遂以《左氏傳》付安國點句正音。安國奏:“《春秋》經(jīng)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今方思濟艱難,《左氏》繁碎,不宜虛費光陰,耽玩文采,莫若潛心圣經(jīng)。”高宗稱善,尋除安國兼侍讀,專講《春秋》。時講官四人,援例乞各專一經(jīng)。高宗曰:“他人通經(jīng),豈胡安國比?!辈辉S。
會除故相朱勝非同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安國奏:“勝非與黃潛善、汪伯彥同在政府,緘默附會,循致渡江;尊用張邦昌結好金國,淪滅三綱,天下憤郁;及正位冢司(20),苗、劉肆逆,貪生茍容,辱逮君父。今強敵憑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系國安危,深恐勝非上誤大計?!眲俜歉某套x,安國持錄黃(21)不一下,左相呂頤浩特命校正黃龜年書行。安國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今待罪無補,既失其職,當去甚明。況勝非系臣論列之人,今朝廷乃稱勝非處苗、劉之變,能調護圣躬。昔公羊氏言祭仲廢君為行權,先儒力排其說。蓋權宜發(fā)置百所施于君父,《春秋》大法,尤謹于此。建炎之失節(jié)者,今雖特釋而不問,又加選擢,習俗既成,大非君父之利,臣以《春秋》入侍,而與勝非為列,有違經(jīng)訓?!彼炫P家不出。
初,頤浩都督江上還朝,欲去異己者,未得其策,或教之指為朋黨,且曰:“黨魁在瑣闈,當先去之。”頤浩大喜,即引勝非為助,而降旨曰:“胡安國屢召偃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數(shù)有請。初言勝非不可同都督,及改命經(jīng)筵,又以為非,豈不以時艱不肯盡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為謀則善,如國計何?”落職提舉仙都觀。是夕,彗出東南,右相秦檜三上章乞留之,不報,即解相印去。侍御史江躋上疏,極言勝非不可用,安國不當責。右司諫吳表臣亦言安國扶病見君,欲行所學,今無故罪去,恐非所以示天下。不報。頤浩即黜給事中程瑀、起居舍人張燾及躋等二十余人,云應天變除舊布新之象,臺省一空。勝非遂相,安國竟歸。
五年,除徽猷閣待制、知永州,安國辭。詔以經(jīng)筵舊臣,重閔勞(22)之,特從其請,提舉江州太平觀,令纂修所著《春秋》傳。
書成,高宗謂深得圣人之旨,除提舉萬壽觀兼侍讀。未行,諫官陳公輔上疏詆假托程頤之學者,安國奏曰:“孔、孟之道不傳久矣,自頤兄弟始發(fā)明之,然后知其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從頤學,是入室而不由戶。本朝自嘉祐以來,西都有邵雍、程顥及其弟頤,關中有張載,皆以道德名世,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會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之封爵,載在祀典,比于荀、楊、韓氏,仍詔館閣褒其遺書,校正頒行。使邪說者不得作?!弊嗳耄o與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承望宰相風旨,交章論安國學術頗僻。除知永州,辭,復提舉太平觀,進寶文閣直學士。卒,年六十五。詔贈四官,又降詔加賻,賜田十頃恤其孤,謚曰文定,蓋非常格也。
安國強學力行,以圣人為標的(23),志于康濟時艱。見中原淪沒,遺黎(24)涂炭,常若痛切于其身。雖數(shù)以罪去,其愛君憂國之心遠而彌篤,每有君命,即置家事不問,然風度凝遠,蕭然塵表,視天下萬物無一足以嬰(25)其心。自登第迄謝事,四十年在官,實歷不及六載。
朱震被召,問出處之宜,安國曰:“子發(fā)學《易》二十年,此事當素定矣。世間惟講學論政,不可不切切詢究,至于行己大致,去就語默之幾(26),如人飲食,其饑飽寒溫,必自斟酌,不可決諸人,亦非人所決也。吾平生出處皆內斷于心,浮世利名如蠛蠓過前,何足道哉!”故渡江以來,儒者進退合義,以安國、尹焞為稱首。侯仲良言必稱二程先生,他無所許可,后見安國,嘆曰:“吾以為志在天下,視不義富貴真如浮云者,二程先生而已,不意復有斯人(27)也?!?br>
安國所與游者,游酢、謝良佐、楊時皆程門高弟。良佐嘗語人曰:“胡康侯如大冬嚴雪,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獨秀者也?!卑矅购币?,時方為府教授,良佐為應城宰,安國質疑訪道,禮之甚恭,每來謁而去,必端笏正立目送之。
自王安石廢《春秋》不列于學官,安國謂:“先圣手所筆削之書,乃使人主不得聞講說,學士不得相傳習,亂倫滅理,用夏變夷,殆由乎此。”故潛心是書二十余年,以為天下事物無不備于此。每嘆曰:“此傳心要典也。”
安國少欲以文章名世,既學道,乃不復措意。有文集十五卷,《資治通鑒舉要補遺》一百卷。三子,寅、宏、寧。
《宋史·胡安國傳》卷四三五
[注 釋]
①躡:踏,踩。②卒無驗:終究沒有驗證。③除名:除去名籍,取消原有的資格。④直:公正。這里有平反昭雪的意思。⑤丁內艱:遭母喪。⑥趣:催促。⑦以疾在告:以疾告假。⑧比:近日;詞掖:指博學宏詞科。⑨渠:他。⑩令勉受命:讓他勉強接受賜命。(11)強:勉強。(12)坐為蔡京所知:因為被蔡京賞識而得罪。(13)委寄:委認,委托。(14)詞頭:皇上任命臣下的諭旨。(15)靖朝著:安靖朝廷之法。著,明顯。(16)薄:逼近。(17)諷:暗示。(18)履極:即位。(19)以宅厥心:用來安定其心神。宅,安定。(20)正位冢司:做了宰相。(21)錄黃:又稱“畫黃”。宋制,臣下得旨后另以黃紙錄送門下省,故稱。(22)閔勞:憐念慰勞。(23)標的:標準。(24)遺黎:遺民。(25)嬰:羈絆。(26)幾:機。(27)斯人: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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