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杜預》人物故事小傳
杜預(公元222—284年),字元凱,京兆杜陵(今陜西西安東南)人,西晉軍事將領。出身于魏國官吏世家,博學多通,明于興廢之道。司馬昭執政后,尚司馬昭之妹高陸公主,被命為尚書郎,襲爵豐樂亭侯。鐘會伐蜀,為鎮西長史。司馬炎稱帝,任河南尹,改任秦州刺史,領東羌校尉輕車將軍。咸寧四年(公元278年),代羊祜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屢陳平吳之策。太康元年(公元280年),力排眾議,率軍逼降孫皓,消滅吳國,以功進爵當陽縣侯。后征為司隸校尉,加位特進,未至而卒。死后追贈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謚曰成。著有《春秋左氏經傳集解》、《釋例》、《盟會圖》、《春秋長歷》等。
〔正史〕
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也。祖畿,魏尚書仆射。父恕,幽州刺史。預博學多通,明于興廢之道,常言:“德不可以企及,立功、立言可庶幾也。”初,其父與宣帝不相能,遂以幽死,故預久不得調。
文帝①嗣立,預尚帝妹高陸公主,起家拜尚書郎,襲祖爵豐樂亭侯。在職四年,轉參相府軍事。鐘會代蜀,以預為鎮西長史。及會反,僚佐并遇害,唯預以智獲免,增邑千一百五十戶。
與車騎將軍賈充等定律令,既成,預為之注解,乃奏之曰:“法者,蓋繩墨之斷例,非窮理盡性之書也。故文約而例直。聽省而禁簡。例直易見,禁簡難犯。易見則人知所避,難犯則幾于刑厝。刑之本在于簡直,故必審名分。審名分者,必忍小理。古之刑書,銘之鐘鼎,鑄之金石,所以遠塞異端,使無淫巧也。今所注皆網羅法意,格之以名分。使用之者執名例以審趣舍,伸繩墨之直,去析薪之理也”詔班于天下。
泰始②中,守河南尹。預以京師王化之始,自近及遠,凡所施論,務崇大體。受詔為黜陟之課,其略:“吾聞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虛己委誠,而信順之道應,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逮至淳樸漸散,彰美顯惡,設官分職,以頒爵祿,弘宣六典,以詳考察。然猶倚明哲之輔,建忠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獨美,功不得后名而獨隱,皆疇咨博詢,敷納以言。及至末世,不能紀遠而求于密微,疑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法令滋章,巧飾彌多。昔漢之刺史,亦歲終奏事,不制算課,而清濁粗舉。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由于累細以違其體,故歷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去密就簡,則簡而易從也。夫宣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則以傷理。今科舉優劣,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在官一年以后,每歲言優者一人為上第,劣者一人為下第,因計偕以名聞。如此六載,主者總集采案,其六歲處優舉者超用之,六歲處劣舉者奏免之,其優多劣少者敘用之,劣多優少者左遷之。今考課之品,所對不鈞,誠有難易。若以難取優,以易而否,主者固當準量輕重,微加降殺,不足復曲以法盡也。《己丑詔書》以考課難成,聽通薦例。薦例之理,即亦取于風聲。六年頓薦,黜陟無漸,又非古者三考之意也。今每歲一考,則積優以成陟,累劣以取黜,以士君子之心相處,未有官故六年六黜清能,六進否劣者也。監司將亦隨而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頹,亦無取于黜陟也。”
司隸校尉石鑒以宿憾奏預,免職。時虜寇隴右,以預為安西軍司,給兵三百人,騎百匹。到長安,更除秦州刺史,領東羌校尉、輕車將軍、假節。屬虜兵強盛,石鑒時為安西將軍,使預出兵擊之。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軍懸乏,宜并力大運,須春進討,陳五不可、四不須。鑒大怒,復奏預擅飾城門官舍,稽乏軍興,遣御史檻車詣廷尉。以預尚主,在八議,以侯贖論。其后隴右之事卒如預策。
是時朝廷皆以預明于籌略,會匈奴帥劉猛舉兵反,自并州西及河東、平陽,詔預以散侯定計省闥,俄拜度支尚書。預乃奏立藉田,建安邊,論處軍國之要。又作人排新器,興常平倉,定谷價,較鹽運,制課調,內以利國外以救邊者五十余條,皆納焉。石鑒自軍還,論功不實,為預所糾,遂相仇恨,言論喧嘩,并坐免官,以侯兼本職。復拜度支尚書。
元皇后梓宮將遷于峻陽陵。舊制,既葬,帝及群臣即吉。尚書奏,皇太子③亦宜釋服。預議“皇太子宜復古典,以諒暗終制”,從之。
預以時歷差舛,不應晷度,奏上《二元乾度歷》,行于世。預又以孟津渡險,有覆沒之患,請建河橋于富平津。議者以為殷周所都,歷圣賢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預曰:“‘造舟為梁’,則河橋之謂也。”及橋成,帝從百僚臨會,舉觴屬預曰:“非君,此橋不立也。”對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周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坐。漢末喪亂,不復存,形制遂絕。預創意造成,奏上之,帝甚嘉嘆焉。咸寧四年④秋,大霖雨,蝗蟲起。預上疏多陳農要,事在《食貨志》。預在內七年,損益萬機,不可勝數,朝野稱美,號曰:“杜武庫”,言其無所不有也。
時帝密有滅吳之計,而朝議多違,唯預、羊祜、張華與帝意合。祜病,舉預自代,因以本官假節行平東將軍,領征南軍司。及祜卒,拜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給追鋒車、第二駙馬。預既至鎮,繕甲兵,耀威武,乃簡精稅,襲吳西陵督張政,大破之,以功增封三百六十五戶。政,吳之名將也,據要害之地,恥以無備取敗,不以所喪之實告于孫皓。預欲間吳邊將,乃表還其所獲之眾于皓。皓果召政,遣武昌監劉憲代之。故大軍臨至,使其將帥移易,以成傾蕩之勢。
預處分既定,乃啟請伐吳之期。帝報待明年方欲大舉,預表陳至計曰:“自閏月⑤以來,賊但敕嚴,下無兵上。以理推之,賊之窮計,力不兩完,必上護上流,勤保夏口以東,以延視息,無緣多兵西上,空其國都。而陛下過聽,便用委棄大計,縱敵患生。此誠國之遠圖,使舉而有敗,勿舉可也。事為之制,務從完牢。若或有成,則開太平之基;不成,不過費損日月之間,何惜而不一試之!若當須后年,天時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難也。陛下宿議,分命臣等隨界分進,其所禁持,東西同符,萬安之舉,未有傾敗之慮。臣心實了,不敢以曖昧之見自取后累。惟陛下察之。”預旬月之中又上表曰:“羊祜與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畫而密與陛下共施此計,故益令多異。凡事當以利害相較,今此舉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于無功耳。其言破敗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計不出己,功不在身,各恥其前言,故守之也。自頃朝廷事無大小,異意鋒起,雖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慮后難,故輕相同異也。昔漢宣帝議趙充國所上事效之后,詰責諸議者,皆叩頭而謝,以塞異端也。自秋以來,討賊之形頗露。若今中止,孫皓怖而生計,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諸城,遠其居人,城不可攻,野無所掠,積大船于夏口,則明年之計或無所及。”時帝與中書令張華圍棋,而預表適至。華推枰斂手曰:“陛下圣明神武,朝野清晏,國富兵強,號令如一。吳主荒淫驕虐,誅殺賢能,當今討之,可不勞而定。”帝乃許之。
預以太康元年⑥正月,陳兵于江陵,遣參軍樊顯、尹林、鄧圭、襄陽太守周奇等率眾循江而上,授以節度,旬日之間,累克城邑,皆如預策焉。又遣牙門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奪賊心。吳都督孫歆震恐,與伍延書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吳之男女降者萬余口,旨、巢等伏兵樂鄉城外。歆遣軍出距王浚,大敗而還。旨等發伏兵,隨歆軍而入,歆不覺,直至帳下,虜歆而還。故軍中為之謠曰:“以計代戰一當萬。”于是進逼江陵,吳督將伍延偽請降而列兵登陴,預攻克之。既平上流,于是沅、湘以南,至于交、廣,吳之州郡皆望風歸命,奉送印綬,預仗節稱詔而綏撫之。凡所斬及生獲吳都督、監軍十四,牙門、郡守百二十余人。又因兵威,徙將士屯戍之家以實江北,南郡故地各樹之長吏,荊土肅然,吳人赴者如歸矣。
王浚先列上得孫歆頭,預后生送歆,洛中以為大笑。時眾軍會議,或曰:“百年之寇未可盡克。今向暑,水潦方降,疾疫將起,宜俟來冬,更為大舉。”預曰:“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并強齊,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后,皆迎刃而解,無復著手處也。”遂指授群帥,徑造秣陵,所過城邑,莫不束手。議者乃以書謝之。
孫皓既平,振旅凱入,以功進爵當陽縣侯,增邑并前九千六百戶,封子耽為亭侯,千戶,賜絹八千匹。
初,攻江陵,吳人知預病癭,憚其智計,以瓠系狗頸示之。每大樹似癭,輒斫使白,題曰:“杜預頸”。及城平,盡捕殺之。
預既還鎮,累陳家世吏職,武非其功,請退。不許。
預以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勤于講武,修立泮宮,江漢懷德,化被萬里。攻破山夷,錯置屯營,分據要害之地,以固維持之勢。又修邵信臣遺跡,激用滍淯諸水以浸原田萬余頃,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眾庶賴之,號曰“杜父”。舊水道唯沔漢達江陵千數百里,北無通路。又巴丘湖,沅湘之會,表里山川,實為險固,荊蠻之所恃也。杜預乃開楊口,起夏水達巴陵千余里,內瀉長江之險,外通零、桂之漕。南土歌之曰:“后世無叛由杜翁,孰識智名與勇功。”
預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凡所興造,必考度始終,鮮有敗事。或譏其意碎者,預曰:“禹稷之功,期于濟世,所庶幾也。”
預好為后世名,常言“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刻石為二碑,紀其勛績,一沈萬山之下,一立峴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為陵谷乎!”
預身不跨馬,射不穿札,而每任大事,輒居將率之列。結交接物,恭而有禮,問無所隱,誨人不倦,敏于事而慎于言。既立功之后,從容無事,乃耽思經籍,為《春秋左氏經傳集解》。又參考眾家譜第,謂之《釋例》。又作《盟會圖》、《春秋長歷》,備成一家之學,比老乃成。又撰《女記贊》。當時論者謂預文義質直,世人未之重,唯秘書監摯虞賞之,曰:“左丘明本為《春秋》作傳,而《左傳》遂自孤行。《釋例》本為《傳》設,而所發明何但《左傳》,故亦孤行。”時王濟解相馬,又甚愛之,而和嶠頗聚斂,預常稱“濟有馬癖,嶠有錢癖”。武帝聞之,謂預曰:“卿有何癖?”對曰:“臣有《左傳》癖。”
預在鎮,數餉遺洛中貴要。或問其故,預曰:“吾但恐為害,不求益也。”
預初在荊州,因宴集,醉臥齋中,外人聞嘔吐聲,竊窺于戶,止見一大蛇垂頸而吐。聞者異之。其后征為司隸校尉,加位特進,行次鄧縣⑦而卒,時年六十三。帝甚嗟悼,追贈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謚曰成。預先為遺令曰:“古不合葬,明于終始之理,同于無有也。中古圣人改而合之,蓋以別合無在,更緣生以示教也。自此以來,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己意所欲也。吾往為臺郎,嘗以公事使過密縣之邢山。山上有冢,問耕父,云是鄭大夫祭仲,或云子產之冢也。遂率從者祭而觀焉。其造冢居山之頂,四望周達,連山體南北之正而邪東北,向新鄭城,意不忘本也。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無珍寶,不取于重深也。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為冢藏,貴不勞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君子尚其有情,小人無利可動,歷千載無毀,儉之致也。吾去春入朝,因郭氏喪亡,緣陪陵舊義,自表營洛陽城東首陽之南為將來兆域。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無舊冢。其高顯雖未足比邢山,然東奉二陵,西瞻宮闕,南觀伊洛,北望夷叔,曠然遠覽,情之所安也。故遂表樹開道,為一定之制。至時皆用洛水園石,開遂道南向,儀制取法于鄭大夫,欲以儉自完耳。棺器小斂之事,皆當稱此。”子孫一以遵之。子錫嗣。
《晉書》卷三四
〔注 釋〕
①文帝:即司馬昭。司馬炎建立晉朝后,追尊他為文帝。②泰始:晉武帝司馬炎的第1個年號,公元265—274年使用。③皇太子:晉武帝司馬炎第2子司馬衷,字正度。泰始三年(公元267年)為皇太子,太熙元年(公元290年)即皇帝位,史稱晉惠帝。④咸寧四年:公元278年。咸寧,晉武帝的第2個年號。⑤閏月:此指咸寧五年(公元279年)閏七月。⑥太康元年:公元280年。太康,晉武帝的第3個年號。⑦鄧縣:在今湖北襄樊市北。
〔相關史料〕
杜預為荊州刺史,鎮襄陽時,有宴集,大醉,閉齋獨眠,不聽人前。后曾醉。外聞齋中嘔吐,其聲甚苦,莫不悚栗。有一小吏,私開戶看之,正見床上一大蛇,垂頭床邊吐,都不見人。出密道如此。
宋·李昉《太平廣記》卷四五六
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博學多通,明于興廢之道,常言:“德不可以企及,立功、立言可庶幾也。”朝野稱美,號曰“杜武庫”,言其無所不有也。
時,帝欲伐吳,以預代羊祜都督荊州諸軍事。預至鎮,繕兵甲,耀威武,簡精銳。襲吳西陵督張政,破之。政,吳之名將,據要害之地,恥以無備取敗,不以所喪之實告于孫皓。預欲離間之,乃表還其所獲之眾于皓。皓果召政,別遣劉憲代之,遂成傾敗之勢。
預處分既定,乃啟請伐吳之期。帝報待明年大舉,預復上表言討賊之形已露,恐孫皓知而生計。表至,適張華與帝圍棋,華推枰斂手力贊,帝乃許之。預乃陳兵于江陵①,而別遣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奪敵心。吳都督孫歆震恐,曰:“晉軍飛渡江也。”旨、巢等伏兵樂鄉城外。孫歆出拒王浚,大敗而還。旨、巢等發伏兵,隨歆軍而入,歆不覺,直至帳下,虜歆而還。于是,預進逼江陵。吳督將伍延偽請降而列兵登陴,預攻克之。既平上流,于是沅、湘以南,至于交、廣,皆望風歸命,預仗節稱詔而綏撫之。王浚先列上得孫歆頭,預后生送歆,洛中以為大笑。時眾議皆以天暑,水潦方降,疾疫將起,欲俟冬更舉。預曰:“兵威已震,譬為破竹,數節之后,皆迎刃而解,無復著手處也。”遂指示群帥,徑造秣陵②。所過城邑,莫不束手。
孫皓既平,振旅凱還。巴丘、沅湘之間,表里山川,實為險固,荊蠻所恃也。預乃開楊口,起夏水達巴陵千余里,內瀉長江之險,外通陵桂之漕。南土歌之曰:“后世無叛由杜翁,孰識智名與勇功。”
預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凡所興造,必考度始終。身不跨馬,射不穿札,居將帥之列。交接有禮,問無所隱,敏于事而慎于言。預在鎮,數饋洛中貴要,或問其故,預曰:“吾恐為害,不求益也。”時,王濟解相馬,和嶠頗聚斂,預嘗稱:“濟有馬癖,嶠有錢癖。”武帝聞之,謂預曰:“卿有何癖?”對曰:“臣有《左傳》③癖。”立功后,從容無事,唯耽思經籍。尋病卒。
斷曰:
杜預立言,號稱武庫。代督荊州,西陵先據。政諱喪師,表還逐去。既克西陵,殺機已露。陳兵江陵,自不復顧。暗遣奇兵,泛舟夜渡。旗幟多張,賊先驚懼。孫歆計窮,遣軍出拒。敗不堤防,遭擒于誤。伍延偽降,預攻如故。既平上流,余俱風怖。破竹成功,千秋羨慕。
明·黃道周《廣名將傳》卷六
〔注 釋〕
①江陵:今湖北江陵。②秣陵:縣名。秦置,冶所在今江蘇江寧縣南秣陵鎮。后孫權改名建業縣,移治今南京市。西晉時復改名秣陵縣。③《左傳》:書名。相傳春秋末年魯國太史左丘明撰,實出于戰國人之手。內容主要記載春秋時期各國的政治、軍事、文化、外交等重大事件和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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