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斛律光列傳

北齊名將斛律光（515～572），自幼武藝高強，精通騎射，有“落雕都督”之稱。他戎馬一生，未嘗有敗績，功勛卓著，晚年卻遭小人陷害和君主猜忌，最終死于非命。而北齊政權也在自毀長城后，很快走向滅亡。

常勝將軍

斛律光，字明月，自幼精通騎射，以高強的武藝著稱于世。魏末，他跟隨父親斛律金西征。當時宇文泰的長史莫者暉正在敵軍陣中，斛律光飛馬疾馳，一箭命中，將其活捉于陣前，當時斛律光才十七歲。高歡十分賞識他，將其擢升為都督。高澄作世子時，任斛律光為親信都督，后提升為征虜將軍，累加衛將軍。武定五年（547），封永樂縣子爵。一次，他陪高澄在洹橋狩獵，看見一只大鳥正在云端飛翔，于是搭弓射箭，正中要害。只見那只鳥像車輪一樣旋轉著往下墜，落到地上大家才看清是只大雕。高澄拿過雕來，驚嘆于斛律光的武藝。丞相屬邢子高也感嘆道：“這真是射雕手啊！”于是斛律光被時人稱為“落雕都督”。

高洋受禪立國后，斛律光升任開府儀同三司，加封西安縣子爵。天保三年（552），斛律光隨大軍出塞，作為先鋒攻破敵陣，斬獲敵將甚多，還繳獲了一些牲畜。班師后，授晉州刺史。與北齊東部接壤的是北周的天柱、新安、牛頭三戍所，經常召引叛軍，屢次進犯齊國邊境。天保七年（556），斛律光率五千步騎將其擊潰。隨后他又大敗北周儀同王敬俊等，虜獲五百多人、各種牲畜千余頭。九年（558），他又領兵攻取了北周的絳川、白馬、澮交、翼城等四戍，升任朔州刺史。天保十年（559），拜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二月，統領萬騎征討北周開府曹迴公，將其斬首。栢谷城主、儀同薛禹生棄城逃跑，于是斛律光攻取文侯鎮，立戍置柵后班師。皇建元年（560），孝昭帝高演（高洋之弟）即位后，斛律光晉爵巨鹿郡公。當時樂陵王高百年是皇太子，肅宗認為斛律光家世代淳厚清謹，而且為皇室立有功勛，便納其長女為太子妃。太寧元年（561），官尚書右仆射，以中山郡為其食邑。二年，除太子太保。河清二年（563）四月，斛律光率二萬步騎在軹關以西筑勛掌城，又修筑了二百里長城，設置了十三個戍。三年（564）正月，北周派大將達奚成興等來進犯平陽，齊武成帝令斛律光率三萬步騎抵御，達奚成興等聞風而退。斛律光乘機追趕，進入了周境，俘獲二千余人而返。四月，斛律光率騎兵北討突厥，獲馬千余匹。

這年冬，周武帝派遣柱國、大司馬尉遲迥、齊國公宇文憲、柱國庸國公可叱雄等，擁眾十萬，進犯洛陽。斛律光率五萬余騎急行軍趕來參戰，兩軍在邙山大戰，尉遲迥等大敗。斛律光親自射死了可叱雄，斬獲敵軍首領三千多級，尉遲迥、宇文憲僅以身免。所有的甲兵輜重均被齊軍繳獲，敵軍死尸被堆在一起給京城人觀看。武成帝親臨洛陽，論功行賞，晉升斛律光為太尉，又封冠軍縣公。這之前武成帝納斛律光第二女為太子妃，齊后主天統元年（565），拜為皇后。同年，斛律光轉為大將軍。三年六月，因父去世，斛律光辭官歸家。當月，詔令斛律光及弟斛律羨起復，仍為前任。秋，除太保，襲爵咸陽王，并襲第一領民酋長，另封武德郡公，改趙州為其食邑，遷太傅。

青釉陶駱駝·北齊

十二月，北周又派將領圍攻洛陽，截斷糧道。武平元年（570）正月，后主詔令斛律光率領三萬步騎征討北周。軍隊駐扎于定隴，周將張掖公宇文桀、中州刺史梁士彥、開府司水大夫梁景興等又屯駐于鹿盧交道，斛律光披甲執銳，身先士卒，短兵相接，大敗宇文桀部，斬首兩千多級。斛律光又進軍宜陽，與周齊國公宇文憲、申國公?跋顯敬相峙百日。后來，斛律光修筑了統關、豐化二城，用來打通宜陽的道路。軍還，駐扎在安鄴，宇文憲等率軍五萬，緊跟在后。斛律光率騎兵回擊，打得宇文憲軍大敗，俘虜了開府宇文英、都督越勤世良、韓延等人，又斬首三百多級。宇文憲依然下令宇文桀、大將軍中部公梁洛都與景興、士彥等三萬步騎在鹿盧交截斷要道。斛律光與韓貴孫、呼延族、王顯等人合兵猛擊，大獲全勝，斬殺景興，得馬千匹。詔令加斛律光右丞相、并州刺史。這年冬，斛律光又率五萬步騎在玉壁修筑了華谷、龍門二城，同宇文憲相持，宇文憲等不敢輕舉妄動。斛律光趁機圍攻定陽（今山西吉縣），又筑南汾城，設置州郡來進逼北周，各族部眾萬余戶前來歸附。

讒言殺身

武平二年（571），斛律光又率眾筑平隴、衛壁、統戎等鎮戍十三所。周柱國木枹罕公普屯威、柱國韋孝寬等，率領步騎萬余，進逼平隴，與斛律光在汾水之北交戰。斛律光獲勝，俘斬千余人，受封中山郡公，增邑一千戶。班師后，帝詔令斛律光率五萬步騎沿平陽道進攻姚襄、白亭等城戍，全部攻克，俘虜城主、儀同、大都督等九人及數千士卒，又受封長樂郡公。當月，周派其柱國紇干廣略圍宜陽。斛律光率五萬步騎趕往援救，兩軍在城下大戰，斛律光又奪了周建安等四戍，俘獲千余人而歸。他所率軍隊還沒有抵達鄴城，朝廷便敕令兵眾解散回家。斛律光認為兵士多立有軍功，尚未得到慰勞獎賞，如果立刻解散，就不能顯示朝廷恩澤，于是秘密上表請求派人宣旨，軍隊則繼續前進。朝廷遲遲不發使，軍隊已行至紫陌，斛律光就地駐營等待。后主聽說斛律光軍營已逼近都城，很不高興，急派舍人召斛律光入見，然后慰勞獎賞兵眾后解散。拜光左丞相，又別封清河郡公。

斛律光入朝，常在朝堂垂簾而坐。權臣祖珽不知道，騎著馬從他面前走過。斛律光見后大怒，對人說：“這人竟敢如此無禮！”后來祖珽在內省，大模大樣地高聲講話，斛律光正好路過，聽到后，又十分惱怒。祖珽聽說斛律光對他憤恨，向斛律光的隨從奴仆行賄，詢問道：“相王真的很討厭我嗎？”仆人答道：“自從您當值以來，相王每夜抱膝長嘆說，‘瞎子入朝，國家一定破滅’！”此外，寵臣穆提婆請求娶斛律光的庶女為妻，斛律光不同意。齊帝要將晉陽田地賞給穆提婆，斛律光在朝上反對說：“晉陽的田地，神武帝以來常種禾草，能養馬幾千匹，用來防備敵人的侵犯，如今賞賜給穆提婆，這不是破壞軍務嗎？”因此，祖、穆二人跟他結了仇。

北周的將軍韋孝寬忌憚斛律光的英勇，就制作歌謠，讓間諜到鄴城散布，稱：“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稱：“高山不推自崩，槲樹不扶自豎。”祖珽與穆提婆勾結，將歌謠向齊后主匯報，稱：“斛律氏累世為朝廷大將，明月威震關西，豐樂威行突厥，女為皇后，男娶公主，謠言十分可怕。”后來，祖珽又在后主面前挑撥，近臣何洪珍也進言說：“若您本無殺斛律光之心還好；既有此意又不立即施行，萬一泄露出去可如何是好？”后主表示贊同，但仍猶豫不決。適逢丞相府佐封士讓密奏稱：“上次斛律光西征回京，陛下敕令放散兵卒，他卻率軍進逼京師，欲行不軌，幸虧沒有成功就中止了。可斛律光家藏有大量武器，擁有數千奴僮，常派人與斛律豐樂、武都等人暗中勾結。如不盡早圖謀，恐怕會有不測！”密奏上恰好有“軍卒進逼京師”之語，與后主的懷疑相符，于是認定斛律光有反叛之心。后主性格怯懦，擔心會發生大變亂，命令何洪珍找祖珽商量。后主憂心斛律光不肯從命。祖珽趁機進言：“正式召他，怕他會起疑心不肯來。應該派人賜給他一匹駿馬，對他說‘明天要去東山游玩，您可乘這匹馬同行’，如此斛律光必定要入宮謝恩，就可乘機抓住他。”后主采納了他的計策。不一會兒，斛律光果然來了，有人把他引進涼風堂，劉桃枝從后面突襲，將其擊殺。這年斛律光五十八歲。后主下詔稱斛律光謀反，現已伏法，其余家口一律不問，但很快又發詔書，將斛律氏滿門抄斬。

斛律光話不多而性格剛毅急躁，嚴于御下，統領兵眾，全靠威刑。役使人們筑城時，常常鞭撻民夫，以殘暴著稱。他自幼從軍入伍，未嘗敗績，使敵人聞風喪膽。斛律光無罪卻被朝廷處死，朝野都很痛惜。北周武帝得知斛律光死訊后大喜，下令大赦，以示慶祝。后來周軍攻占鄴城，追贈斛律光為上柱國、崇國公。周武帝指著詔書說：“如果斛律光還活著的話，我怎么能占領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