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
一、生于官宦之家 長于動亂之年
清道光十年(1830)四月二十七日,翁同龢出生于北京城內石駙馬街羅圈胡同。
翁家世居蘇州府常熟縣(今屬江蘇)。翁同龢的父親翁心存,字二銘,號邃盦,道光進士,曾任禮部、戶部、工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體仁閣大學士,充任上書房總師傅,授讀恭親王、??ね酢⒒菘ね?、鐘郡王,晚年任同治皇帝師傅,是道光、咸豐兩朝的重臣。翁同龢的母親許氏,出身于官僚家庭,自幼通《詩》、《易》,曉五經,尤好讀史書。婚后,由于翁心存長期在京為官,不?;丶遥考覄沼伤蝗瞬俎k。
翁同龢有兄姊四人。長兄同書,字祖庚,號藥房,道光進士,官至安徽巡撫; 次兄同爵,曾任陜西、湖北巡撫,署理湖廣總督。兩位兄長學問上都有一定功底,翁同龢深受影響。兩位姐姐也都聰明過人,大姐壽珠尤其聰明,詩書過目不忘。
翁同龢是最小的一個,備受兄姊疼愛。翁同龢4歲以前,父親曾先后出任四川、江西等省學政,全家跟隨,生活不太安定。其間,母親和大姐教他閱讀了《三字經》、《千家詩》,背誦了幾十首唐詩宋詞及近人吳梅村的詩,開始了啟蒙教育。6歲那年,父親回京任職,翁同龢遂入私塾就讀。在私塾的前兩年,他的功課早晚由大姐輔導,他的四書五經和《毛詩》都是大姐親自教授的。
翁同龢8歲時,父親辭官回鄉,供養老母,他也隨之回到家鄉。在故鄉,度過了他的青少年時代。
鄉居十多年,翁同龢利用其家有大量藏書的優越條件,牢記魏人董遇的“為學當以三余”(冬者歲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晴之余)的名言,終日埋頭讀書。清明時節,春暖花開,不少人家子弟披紅戴綠,踏青外游,可他除隨父兄掃墓外,不曾出書房一步。夏日,氣溫上升,揮汗如雨,他仍手不釋卷; 蚊蟲四集,他便在案下置一空甕,將兩腳放進去,讀書不止。嚴冬,則手持銅爐,吟誦不輟。他先后閱讀和瀏覽了先秦諸子、唐宋八大家等人的著作不下百余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翁同龢9歲那年參加童子試,一舉考進了由其父擔任主講的縣游文書院。在這里,他常與同學聚集在一起切磋學問。翁同和好談歷代典章制度,尤好談《周禮》,認為周公、孔子所講的道理在當今也行得通,士大夫立志當以周公、孔子為榜樣。他的議論常常遭到同學的非議,翁同龢堅持己見,常與他們爭得面紅耳赤。
在游文書院讀書期間,翁同龢還同常熟、昭文(雍正二年,即公元1724年,分常熟縣置; 1912年并入常熟)兩地的書法家交往,與他們結交,研摹碑帖,為他后來書法自成一家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由于天資聰穎,勤奮刻苦,再加上家庭的影響,翁同龢在鄉里漸漸有了名氣,正如他自己所言: “少壯才名第一流?!?br>
鄉居期間,在父兄指導下,翁同龢開始習作八股文,準備走讀書做官的道路。正當他在仕途道路上舉步之時,道光二十年(1840)五月, 中英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道光二十一年(1841)六月,英國侵略軍從廣東沿海北上,進犯長江門戶吳淞口要塞。江南震驚,百姓紛紛舉家遷避。翁同龢一家避居蘇州(今屬江蘇)。在蘇州,翁同龢游覽了宋代大政治家范仲淹的舊居端園和祠廟白云寺,將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名言銘記在心。3個月后,全家回到常熟,過了不到一年的平靜生活。道光二十二年(1842)五月,英國侵略軍侵入長江,沿江守軍潰散,百姓四散逃命。翁同龢全家再次逃難,避居常熟南鄉釣渚渡衛家浜。釣渚渡離明末抗清英雄瞿式耜故居不遠,距顧炎武當年隱居的唐市語廉涇也只有數里之遙。在釣渚渡,父親又一次給他講述了瞿式耜和顧炎武英勇抗清的故事,使他的愛國思想進一步萌發。
道光二十二年七月,清政府與英國侵略者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中英南京條約》,中英第一次鴉片戰爭結束。八月,英軍退出長江,翁同龢全家回到常熟城里。日子剛剛安定,不幸之事又接踵而至。一年之內,闔家三喪,先是大姐因難產而亡,接著是二嫂楊氏病卒,不久年老的祖母病故。大姐去世時,翁同龢正在蘇州府參加府試,噩耗傳來,遂棄筆離開考場,回家治喪。大姐的去世,給翁同龢以沉重打擊,一度臥床多日,從此變得抑郁寡言,但在學業上仍不懈怠。道光二十五年(1845),翁同龢考中博士弟子生。次年,又參加府試,補上了諸生。
道光三十年(1850)春,翁心存奉召回京任職,翁同龢陪同雙親一同進京。是年,正趕上禮部舉行貢試和拔貢試,翁同龢遂參加了這兩次考試,均考取第一名,被封為七品京官,在刑部供事。對此,翁同龢并不滿足,而是繼續努力。供職之余,他把精力全部用于研讀經史、練習楷書和八股文上。咸豐二年(1852),他22歲考中舉人。咸豐六年(1856),即他26歲那年,正值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太平天國農民革命運動風起云涌之時,他參加廷試,一舉考中一甲第一名。
二、屢次充任考官 為國選拔人才
翁同龢中狀元后,被授為修撰,在翰林院供職,參加庶吉士學習。
咸豐八年(1858)六月,正在參加庶吉士學習的翁同和被咸豐皇帝破格任命為副考官,奉命典試陜西。正考官則是翁同龢的好友潘祖蔭。這對翁同龢來說,是一種殊榮??刹]有引起他多大的熱情,因不久前他的愛妻湯孟淑不幸病逝,此時的翁同龢仍沉浸在悲痛之中。但圣命不可違,且按規定考官必須準時到達考點,容不得半點兒推延。
七月底,翁同龢極力克制自己,打點行裝,辭別親友,同潘祖蔭一同踏上了西去陜西的旅途。
翁、潘二人由直隸出發,取道山西,經近1個月的車馬勞頓,到達陜西省城西安。
八月中旬考試開始,翁、潘二人坐堂主考,巡察整個考場,要求極為嚴格。
由于氣候不適、水土不服,翁同龢主考的當天就病倒了,寒熱并作,徹夜難眠。但他為報皇恩,強忍病痛,支撐著批閱薦卷,直到閱畢。
發榜時,有人告發獲第三名的考生張懋績所答試卷為抄襲他人之文。翁、潘二人同監臨核準后,奏請將張除名。對張之所為,翁同龢極為憤慨,本想嚴加訓斥,后得知張已60有余,大自己兩旬還多,只好作罷。事后,翁同龢大發感慨,認為八股取士有其不足之處,對名落孫山者寄予一定的同情。
八月底,陜西典試結束,即將回任的考官們欣賞翁同龢的書法,紛紛請他題字留念。此時,翁同龢病體尚未痊愈,但他不負眾望,揮毫潑墨,來者不拒,一寫就是幾日,致使病情加重,經多方調養,直到九月底方能下床走步。此時,一道圣旨飛傳西安,翁同龢被任命為陜西學政,視察陜西各府、縣考試童生及生員事宜。
十月初,翁同龢帶病上任,足跡遍布800里秦川。經過兩個多月的勞累,至咸豐八年(1858)十二月視學完畢。鑒于病魔纏身,他上疏奏請開缺。
咸豐九年(1859)一月,皇上恩準翁同龢開缺,返京調養。二月,翁同龢從陜西起程回京。三月底,回到了北京。
回京后的第三年,即同治元年(1862),翁同龢被任命為鄉試正考官,典試山西。這以后,他曾多次涉及文衡,屢次充任考官,所以,門生故舊遍布朝野,為清王朝選拔了大批人才。
三、入值弘德殿行走 備受帝后信賴
同治四年(1865)十月十四日,垂簾聽政的慈安、慈禧兩太后諭令翁同龢為弘德殿行走,同工部尚書倭仁、翰林院編修李鴻藻、實錄館協修徐桐負責教育年僅10歲的同治皇帝。充任帝師,這是朝廷對翁同龢的器重和信賴,翁同龢非常高興,向兩太后表示,一定竭盡全力輔導皇上,報答皇恩。
十月十七日,翁同龢、倭仁和徐桐第一次進宮授讀。天剛蒙蒙亮,翁同龢就來到弘德殿候駕,倭仁、徐桐也隨后來到。待同治帝駕到,翁同龢等立即向前行君臣大禮,同治帝喊了一聲“師傅”,隨后,君臣趨步進入書房。同治帝坐西面東,師傅們坐東面西,一天的授讀正式開始。
這天首先授讀的是倭仁和徐桐,講授的是《尚書》和《孟子》的有關章節。膳后,翁同龢接著講授,他講的是《帝鑒圖說》。此書內容雖深,但圖文并茂。翁同龢針對同治帝年幼的特點,深入淺出,使同治帝聽得津津有味,深深佩服翁同龢的學問,翁同龢第一次授讀成功。
翁同龢講完《帝鑒圖說》后, 又講授了《圣祖廷訓格言》、《清朝開國方略》、《經史語錄》、《毛詩》、《孝經》等課程,并指導同治帝學詩作論。
翁同龢深知自己所教的學生并非凡夫俗子,而是一代天子,典學成否,直接關系到清朝的興亡,非同小可,因此,他授讀格外認真。每天寅時(早晨4點左右)入值,申時(下午5點左右)回家,一年四季,除生病外,幾乎日日如此,有時甚至帶病進講; 有時為弄清一個問題、查找一本書,跑遍北京大小書鋪; 為使皇帝學會作詩,他專門編輯了《唐詩選讀》,親自抄呈,交同治帝帶回宮中閱讀; 同治帝閱讀古文有困難,他便將常用文言虛詞集錄成冊,附上例文注釋,供同治帝閱讀;因筆不合手,同治帝書法不佳,翁同龢親自到筆店買了兩支上等筆送給同治帝。在教育方法上,他也極為講究。當他看到皇帝精神疲倦時,就停止授課,讓皇帝到庭中散步,借以解除疲勞; 當同治帝表示作論太難,提議不妨先由師傅作幾段時,翁同龢便照辦。翁同龢不但在授讀上下功夫,而且對妨礙同治帝學習的一切做法,哪怕是太后所為,他都直言勸阻。所以,翁同龢的講授深得同治帝和太后的好評,稱贊他“講授有方”、“入值甚勤”。
翁同龢入值弘德殿期間,還奉命去養心殿為兩宮皇太后進講《治平寶鑒》一書的有關章節。對翁同龢來講,給垂簾聽政、掌握實權的兩宮皇太后進講比給年幼無知的同治帝進講更為榮耀。但一旦講錯,不但貽笑士林,而且有可能被革職為民,身敗名裂。因此,在第一次給兩宮皇太后進講的前一夜,他將要進講的內容溫習再三,幾乎一夜沒睡。他第一次進講的題目是《宋孝宗與大臣陳俊卿論唐太宗能受忠言》。在進講中,翁同龢反復闡述了君主虛懷納諫、禮賢下士與國家利益的關系,講得不僅儀節規矩大方,而且思路清晰、語言流利、剖析精當,兩宮皇太后及在場王公大臣無不感到滿意。此后,他還給兩宮皇太后進講了關于宋、金、元、明四朝帝王政治事跡的15個專題。在進講這些專題時,他將歷史與現實結合起來,并借兩太后的提問,根據個人所見所聞,如實陳述,大膽批評當朝弊政,并提出相應改正意見,其中許多意見后來被采納。他如此敢于直言進諫,這在當朝士大夫中是極少見的。
同治十年(1871),正當翁同龢為進講再做努力時,其母許氏病逝,翁同龢上奏獲準回籍治喪,離開弘德殿上書房。到同治十三年(1874)治喪期滿才回京復職,再次入值弘德殿,擔任同治帝師傅,直到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同治皇帝病逝。
翁同龢入值弘德殿期間,由于他聰明能干,備受皇帝和太后信賴,所以屢受殊榮。同治四年(1865),他奉旨閱看《文宗實錄》。按例,只有親王、大學士才有資格閱看前朝皇帝實錄。在仕途上,由譽事府右中允特授侍講,再擢為國子監祭酒,進而提為太仆寺正卿。同治十二年(1873),同治皇帝親政,推恩賞給他一品頂戴。真可謂一帆風順,步步登高。
四、兩度出任刑曹 按律理獄辦案
光緒元年(1875)八月,翁同龢奉旨暫行代理刑部右侍郎。光緒二年(1876)初,始任毓慶宮行走,擔任光緒帝師傅,任職僅4個月。時間雖短,翁同龢卻在有限的時間里力主按律辦案,做了大量工作。這其中最有影響的,是為清末四大奇案之一的楊乃武與小白菜案子平反。
這一奇案是這樣的: 杭州府余杭縣(今屬浙江)城廂鎮一豆腐店伙計葛品連,同治十二年(1873)春娶畢秀姑為妻。畢氏天生貌美,又喜穿綠色衣服,系白色圍裙,人送綽號“小白菜”。葛、畢婚后,租借了新科舉人楊乃武的一間房子,毗鄰而居。時楊乃武喪妻不久,兩家來往頻繁,楊乃武與小白菜也曾單獨來往過,但并無傷風敗俗之事。葛品連突然于同治十三年(1874)初冬暴病而亡,葛母懷疑是兒媳小白菜與楊乃武串通謀殺親夫,遂上告余杭知縣,鳴冤請驗。
余杭知縣劉錫彤接狀后,遂帶領三班衙役開棺驗尸,判定葛品連是中毒而亡。于是,劉錫彤下令拘捕嚴審小白菜,小白菜供認實不知情,劉錫彤便下令施用酷刑,小白菜仍供實不知情。劉錫彤之子劉海升,游手好閑,曾誘奸過小白菜; 縣衙役何春芳也曾企圖強奸葛畢氏,未遂。劉海升和何春芳二人恐小白菜將二人牽連進去,遂恐嚇小白菜: 只要她供認是與楊乃武通謀殺丈夫,可免除死罪,否則罪加一等。小白菜受刑不過,只好按劉海升和何春芳二人指定的說,承認葛品連是自己與楊乃武合謀毒死的。劉錫彤下令拘捕楊乃武到堂,楊乃武則堅不承認。劉錫彤為包庇其子,便將不實之驗尸記錄及審訊記錄上報杭州府,請求“二審”。杭州知府陳魯不去核實,據劉錫彤提供的材料,對楊乃武嚴刑拷打,楊乃武不堪受皮肉之苦,只好含屈成招。府又報省,并擬定處死小白菜、楊乃武。
浙江巡撫楊昌濬親自審訊,小白菜、楊乃武料難翻案,屈供如前。楊昌濬曾派衙役去余杭縣調查,但由于所派衙役受劉錫彤重賄沒有深究,楊昌濬聽信虛言,仍照杭州府所擬罪名上報刑部。
正在此時,楊乃武在獄中寫了一篇辯供,揭發余杭知縣劉錫彤之子劉海升和縣衙役何春芳對小白菜所行不軌之事,并設法將辯供送給他的姐姐葉楊氏。葉楊氏遂同楊乃武之后妻楊詹氏身背“黃榜”(冤單)進京呈控。葉楊氏、楊詹氏二人進京后受盡艱難。刑部受理,認為此案有疑,廷旨交浙江巡撫親自復查。復查中,楊乃武、小白菜雙雙翻供,浙江巡撫感到此案棘手,于是擱置下來。直到光緒元年(1875),由于楊詹氏、葉楊氏幾度進京四處鳴冤,吏科給事中王書瑞上疏提出異議,浙江籍京官聯名上奏請再行審問,西太后慈禧才下令刑部盡速復審。
此時,刑部六堂官中,由于種種原因,主事的只有翁同龢一人。翁同龢接旨后,詳細閱讀了楊乃武與小白菜一案的有關材料,發現了許多疑點,遂奏準暫不入奏。
為徹底查清案子的來龍去脈,翁同龢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調查。他先后走訪了熟于案律的同僚及在京的浙江籍官員,與他們共同探討此案,征詢他們的意見。經過調查,翁同龢越發堅定了自己的看法,表示案情一日不明,決不草率定案。后唯恐自己判斷有誤,又進一步調查核實,并上奏西太后。西太后采納了翁同龢的意見,下令將所有人犯、證人押解刑部審訊,對葛品連再次開棺驗尸。結果,人證、物證證明葛品連并非中毒而亡,而是暴病而死; 小白菜、楊乃武并無串通害人之舉,二人無罪獲釋,案情大白于天下。
案情既然大白于天下,翁同龢便同其同僚數人陳奏西太后慈禧應按律懲治此案中行為越律者。為收買人心,以示清明,西太后采納了翁同龢等人的意見,將浙江巡撫楊昌濬以下100多名官吏革職、充軍。至此,長達3年之久的楊乃武與小白菜案得以了解。
光緒五年(1879)一月,翁同龢被任命為刑部尚書,直至此年五月。
此次在刑部任上,翁同龢對刑部進行了整頓,撤換了部分不稱職的官吏; 對含糊不明、易被偷梁換柱的律例規定,做了明確界定; 親自查看大案、疑案的案情材料,堅持依法辦案,按律治罪。
翁同龢兩度出任刑曹,前后在任時間相加不過10個月。時間雖短,但由于他能按律理獄辦案,所以,在任期間備受西太后慈禧和王公大臣們的贊賞。
五、擔任毓慶宮行走 循循善誘光緒帝
光緒元年(1875)十二月一日,兩宮皇太后降旨翁同龢和侍郎夏同善擔任毓慶宮行走,充任剛剛即位、年僅4歲的光緒皇帝的師傅。
翁同龢接旨后,喜憂并舉。喜的是兩宮皇太后一再重用自己,再為帝師; 憂的是要將一個年僅4歲的孩童塑造成一代圣主,責任重大。他考慮再三,一再推辭,但終未獲準,且西太后慈禧溫諭再三,要他“盡心竭力,濟此艱難”,翁同龢只好勉力從之。
光緒二年(1876)三月二十一日,是翁同龢向光緒帝進講的第一天。他首先教光緒帝寫“天下太平”、“光明正大”8個字; 接著,又教光緒帝朗誦“帝”、“德”二字; 最后,進講《帝鑒圖說》的首篇《三皇五帝》。從這一天至光緒二十三年(1897)一月毓慶宮書房被撤,翁同龢擔任光緒帝師傅達20多年之久。20多年中,翁同龢盡心盡力,循循善誘光緒帝,彼此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翁同龢授讀的前兩年,主要是教光緒帝認字、讀生書、背熟書。翁同龢規定生書每天讀20遍,熟書每天讀50遍。當時,課文雖短,但由于光緒帝年幼不諳世事,且體弱多病,常常讀到一半就不再讀了。師傅催促,權作耳旁之風。每每見此情景,翁同龢便心急如焚,有時不免和風細雨申斥幾句,光緒帝則號啕大哭,索性多日不開口讀書。翁同龢見硬的不行便來軟的,慢慢左勸右勸,但光緒帝軟硬不吃。翁同龢只好面奏兩宮皇太后,西太后聽后極為不滿,決定用不準多吃食物來嚴加懲罰。翁同龢于心不忍,又生一計,去求助于光緒帝的生父醇親王奕


翁同龢認為長此以往總不是個辦法,遂與其他師傅商定,相對減少讀書遍數,每讀完一遍由師傅當著光緒帝的面記下,讀完為止。采用此法后光緒帝好了一陣,但時間一長,舊病復發,且與師傅們辯論,認為讀書不在遍數多少,應以是否熟練為標準。但對于“熟練”的標準,師生認識不一,彼此爭論不休。師傅們一計不成又使一計,規定: 如光緒帝不讀完規定的遍數,便請他在位子上久坐不準動??梢粋€四五歲的孩童哪能坐得住。為此,光緒帝常常大哭不休。翁同龢本不同意此計,見光緒如此鬧騰,便宣布取消,事情才歸平息。
光緒二年(1876)至光緒四年(1878),毓慶宮書房是半天上課。隨著光緒帝年齡的增長,自光緒四年(1878)改為全天上課,要讀的書越來越多,本來畏懼的光緒帝越來越畏難。翁同龢見光緒帝年已漸大,不督促他讀好書會貽誤終生,禍及整個大清王朝,便與其他師傅商定采用罰讀法,少讀一遍罰加兩遍。此法采用之初,光緒帝以閉口不讀相對抗,接著便大聲哭叫。對此,翁同龢和其他師傅全然不顧,并將光緒帝所作所為記錄下來,上奏西太后。有一次,光緒帝一怒之下離開書房,罷學回宮而去。翁同龢和其他師傅不得不上奏,求助于西太后慈禧。后經西太后慈禧良言相勸,再加上師傅們承認自己的行為偏激,光緒帝才答應回書房。這樣,一場轟動皇宮的罷學風波才歸平息。
經過光緒帝罷學這場風波,翁同龢和師傅們得出教訓,認為罰讀法也并非一個勸學的好辦法。于是,經翁同龢提議,師傅們決定改用表揚法,每讀完一遍表揚一番,從正面進行教育。表揚法采用后,光緒帝心情非常舒暢,學習的積極性大增,一改往日不良學風,學業不斷長進。
翁同龢不但在學業上是光緒帝的良師,而且在生活上也是光緒帝的益友。光緒帝從小體弱多病,膽子小,每逢雨天電閃雷鳴之時特別害怕。每當此時,翁同龢總是將光緒帝抱在懷中,安慰他不必懼怕。光緒帝從小離開父母進宮,由太監服侍,太監們知道皇帝乃一孩童,常常敲詐,得不到滿足時,便怠慢光緒帝。翁同龢得知后,有時當面訓斥不規太監,有時上奏西太后責罰。為此,光緒帝視翁同龢為知己,有什么喜憂都愿意與翁同龢述談。
年復一年,至光緒七年(1881),光緒帝已是11歲的英俊少年,開始明事知禮。此時,西方列強的侵略已開始從沿海地區向中國內地深入,中國面臨著危機。因此,翁同龢決定加強對光緒帝的教育,在保留四書五經等20多門有關封建倫理道德課程的同時,增設有關中外史地、洋務運動和早期改良主義者著作方面的課程。
翁同龢在給光緒帝講授新增設的課程時,結合當時發生的重大政治、軍事、外交事件,積極引導光緒帝思考現實問題,從而將毓慶宮書房與整個社會聯系起來。光緒帝聽了這些新增設的課程后,受益匪淺。這對他在政治上成熟較早,特別是后來發動維新變法運動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翁同龢除在學業上教授光緒帝外,還注意對光緒帝加強道德修養方面的教育。翁同龢第一次給光緒帝進講時,就給光緒帝講授了“帝德如天”的道理。在以后長達22年的授讀過程中,翁同龢時常規勸光緒帝在言行舉止、待人接物方面應莊重大方,不要迂腐。
經翁同龢等人精心教誨,光緒帝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懂事,立志要做一位像康熙那樣的一代圣主。因此,讀書非常勤奮,每天黎明前就進書房讀書,一年四季,幾乎天天如此。每到春節放假時,他仍堅持到書房讀書。為滿足自己的學習欲望,他常常向師傅們索取新書,所讀書的范圍越來越大,在光緒十五年(1889)親政前總共讀了八九十種書。這些知識為他親政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光緒十五年(1889)光緒帝親政后,翁同龢同往常一樣仍到毓慶宮書房給光緒帝授課。為滿足光緒帝對西學的探求,他不斷向光緒帝呈送有關西學的著作,并且常在書房同光緒帝討論時政。這一切引起了西太后慈禧和帝黨官僚的疑忌。光緒二十三年(1897)一月,西太后慈禧下令裁撤光緒帝的毓慶宮書房。至此,翁同龢結束了長達22年的毓慶宮教授生涯。
六、首次出任軍機大臣 遭受革職留任處分
光緒八年(1882)十月,廷命翁同龢在軍機大臣上行走,翁同龢第一次出任軍機大臣。
翁同龢此次出任軍機大臣,主要參與了兩項重大政治活動: 一是參與處理云南軍費報銷舞弊案,一是參與中法越南交涉事宜。
光緒五年(1879),云南巡撫杜瑞聯就云南非法軍費報銷一事,派崔尊彝和潘英章二人攜巨款赴京打通關節。崔、潘二人進京后在軍機處、戶部四處活動,最后以向軍機大臣周瑞清、王文韶、景廉和戶部經辦司員、書吏行賄8萬兩為條件,了結此項報銷。
光緒七年(1881)六月,此案被告發,西太后命刑部審理。刑部最后查明5萬兩銀子的用處,另外3萬兩賄賂了王、景二人。不久,江西道監察御史洪良品上奏彈劾王、景二人貪贓枉法。西太后命惇親王和翁同龢傳問洪良品。結果查明洪良品所言只是捕風捉影,無證人、證據。西太后遂命惇親王、翁同龢傳訊崔、潘到案,與周瑞清、戶部承辦司員、書吏等當面對質。王、景二人見劣跡敗露,遂上奏獲準辭職。但此案還未最后判決,西太后令徹底查清。
翁同龢等在進一步清查中,發現所謂王、景二人受賄的3萬兩白銀仍存在錢莊,另外5萬兩大多列為“別敬”、“贈敬”、“節禮”等項,涉及到許多官員。惇親王力主嚴追,翁同龢則認為,窮追不舍,涉及官員之多,恐難結案; 京官俸銀微薄,下官贈與,向有此例,不能視為受賄。為此,翁同龢和惇親王產生分歧,案子一擱就是3個月。
3個月過去,西太后令翁同龢迅速結案,翁同龢遂做了進一步調查,認為王、景二人雖有受賄之意,但無受賄之舉,按律應從輕處罰; 其余5萬兩,大多屬饋贈,不便查出。對此,惇親王仍持反對態度。翁同龢便心平氣和地向惇親王反復陳述“法不阿貴”、“貴為同法”的道理,表明斷案應按律從事。后惇親王表示同意按翁同龢之意上奏。西太后于光緒九年(1883)八月,分別處分了案中人犯。至此,長達3年之久的云南軍費報銷舞弊案結束。
翁同龢首任軍機大臣參與的第二件事,就是直接參與決策中法越南問題交涉事宜。
19世紀80年代,法國政府基本控制越南后,開始向中國侵略。翁同龢力主抗法,反對李鴻章妥協退讓的政策,支持入越作戰的劉永福的黑旗軍。但以李鴻章為代表的主和派一味妥協退讓,致使法國侵略者于光緒十年(1884)二月將戰火燃到鎮南關一帶。中越邊境危機,西太后為此于四月撤換了軍機處的全套班子,翁同龢也沒有幸免,遭革職留任處分,退出軍機處。
七、勉強出任戶部尚書 帝后二黨逐漸形成
光緒十一年(1885)十一月二十九日,廷命翁同龢出任戶部尚書。翁同龢接旨后極為恐慌,他深知此時清朝危機四伏,財政拮據,出任戶部尚書,負責一切大小開支,是一件相當棘手的差使,而自己又是外行,輕則為人指責,重則革職丟官。但又一想,自己在中法戰爭中的革職留任處分剛剛撤消,不便推就,只好勉強走馬上任。
光緒十三年(1887)八月二十三日,黃河決口,西太后令戶部撥款200萬兩白銀賑濟。翁同龢受命后為之一驚,此時國庫空虛,哪來200萬兩白銀賑災修河?遂召戶部諸官連日商討籌款事宜,大多贊同廣開捐例籌款。所謂廣開捐例,就是大肆賣官鬻爵。翁同龢認為,廣開捐例會造就一大批貪官污吏,害國害民,所以極力反對。后因西太后同意此法,翁同龢只好遵命領旨,盡心辦理。但至光緒十四年(1888)底,才收到捐銀80萬兩,遠遠不足以用來修河賑濟。不久,內務府光緒帝大婚典禮籌備處又要求戶部再撥100萬兩白銀。翁同龢窮于應付,不得不舉借外債。從此,清政府開始靠借債茍延殘喘。
同年,發生了李鴻章私自與美商合伙籌開華美銀行的事件。李鴻章為籌措巨款,舉辦海軍,修筑鐵路,建造頤和園,取悅于西太后,派人頻繁與美商聯絡開辦了此銀行,其中,美商出資居多,實為美商節制。
光緒十三年(1887)七月,翁同龢得知后,極為震驚,認為銀行乃國家的大政,銀行被洋人節制嚴重損害了國家的主權。遂力陳西太后萬不能批準。九月,翁同龢又策動80多名御史上奏,彈劾李鴻章開辦華美銀行是欺君賣國。此外,翁同龢利用醇親王奕

李鴻章開辦華美銀行的計劃公開后,引起英、美等國的反對,因為華美銀行一旦開業,則會影響他們在華利益。鑒于國內外的反對,西太后遂降旨李鴻章停止籌開華美銀行的一切活動。為此,翁同龢與李鴻章產生了矛盾。
光緒十四年(1888)七月,西太后準奏李鴻章修津通(天津至通縣)鐵路。頑固派食古不化,盲目排外,紛紛上奏表示反對。翁同龢也反對,但他與頑固派不同,他認為中國應有鐵路,只是目前國家財力不足,且列強虎視,主張緩筑。遂于光緒十四年(1888)十二月上奏西太后,請求暫緩修筑津通鐵路。后又經其他大臣上奏力勸,西太后諭令罷修津通鐵路。為此,翁同龢與李鴻章的矛盾進一步加深。
自此以后,李鴻章在政治上進一步依附于以西太后為主的后黨官僚,翁同龢則靠近開始親政的光緒帝。帝、后二黨在翁同龢任戶部尚書期間,隨著翁同龢與李鴻章之間矛盾的產生和發展逐漸形成。
八、再次出任軍機大臣 甲午戰中力主開戰
光緒二十年(1894)六月,甲午中日戰爭爆發前夕,翁同龢奉光緒帝之命經常出入軍機處,參與商討解決中日關于朝鮮問題爭端的辦法。
對于日軍出兵朝鮮,并且多次對響應朝鮮政府之邀進駐朝鮮的清軍挑釁之事,翁同龢主張迎頭痛擊,派援軍入朝準備戰斗。但具體負責軍事指揮的李鴻章不以為然,幻想沙俄、英國出面調停,一再延誤戰機。七月一日在日軍大舉進攻面前請政府被迫宣戰,甲午中日戰爭正式爆發。
甲午中日戰爭爆發后,李鴻章一味求和,消極抵抗,清軍屢戰屢敗,致使日軍于八月中旬占領朝鮮全境,并開始向中國的東北進攻。光緒帝遂命翁同龢、李鴻藻為軍機大臣和督辦軍務處會辦大臣。翁同龢再次出任軍機大臣,主戰熱情倍增,他曾多次上奏光緒,主張積極與外商聯系購買新式軍艦,多方籌措軍費,加強遼東半島的防務。翁同龢的主張大多得到光緒帝的贊同,并付諸實施,對抗戰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日軍進入中國后,翁同龢力主抵抗,但清軍腐朽,一敗再敗,西太后害怕了,準備屈膝求和。翁同龢陳奏光緒帝,若一味觀望求和,而不全力抵抗,國勢將不堪設想。
光緒二十一年(1895)一月下旬,日軍占領威海衛,京師危急,清政府決定不惜割地賠款向日軍無條件投降,并決定派李鴻章赴日談判。翁同龢叮囑李鴻章,要他在談判中堅持再堅持,千萬不能割讓臺灣。
三月九日,當翁同龢看到《馬關條約》的內容后,當場頭暈目眩、聲淚俱下。在御前會議上,他泣訴不能割臺灣給日本,恐怕從此失去民心。此后,一連數日,為反對割臺,翁同龢與主和派面折廷爭,并勸光緒帝遷都再戰,爭取拒簽和約,拒割臺灣。
三月二十二日,李鴻章派人將和約稿本送到光緒帝手中,逼迫光緒帝蓋印。翁同龢力請暫緩數日。來人堅持不可,并恐嚇翁同龢: “若延誤了和議,激成事變,貽誤邦國,不知你能擔當得起否?”翁同龢反駁道: “強迫皇上用印,茍且求和,才是誤國的罪人! ”來人仍不肯罷休,指責道: “師傅縱不念國家安危,也該為自家性命想一想!”翁同龢大聲呵斥: “誰無妻孥身家性命?只是今日之事,關系到國家前途命運,將臺灣割給日本,東南半壁,從此不得安寧?!闭敶藭r,西太后下令批準和約,翁同龢氣得渾身發抖,哽咽說不出話來,沉浸于悲痛之中。
甲午中日戰爭結束后,翁同龢幾次尋找機會收回臺灣,但由于清政府腐朽無能,翁同龢的努力最終歸于失敗。為此,他抱恨不已。
九、出任總理衙門大臣 為挽回國權努力再三
光緒二十一年(1895)二月甲午中日戰爭結束后,日本通過《馬關條約》在中國獲得大量權益,打破帝國主義列強在中國的原有均勢,其他列強遂相效仿,在中國掀起瓜分勢力的狂潮。六月,翁同龢奉命出任總理衙門大臣。
翁同龢出任總理衙門期間,參與清政府同帝國主義列強的交涉。在這些交涉中,他為挽回權益努力再三,這在中德交涉中表現最為突出。
光緒二十三年(1897)十月,德國借口兩傳教士在曹州府巨野縣(今屬山東)被殺,武力占領了膠州灣,并向清政府提出定罪、緝兇、修筑鐵路、租借膠州灣等6項要求。光緒帝遂命翁同龢與張蔭桓代表清政府負責對德交涉。
十月二十六日,翁同龢、張蔭桓前往德使館,向德駐華公使海靖提出抗議,抗議德軍武力占領膠州灣,要求德國先撤兵,然后再進行談判。海靖蠻橫拒絕。翁同龢遂于十一月九日向海靖建議: 一面撤兵,一面談判。海靖不但不予接受,且在原6項要求之外,又加上要求懲辦山東巡撫李秉衡一條。翌日,翁同龢偕張蔭桓向海靖表示: 中國可在南方將一島租于德國,但膠州灣絕不能租借。海靖表示: 中國若不租膠州灣,決不撤兵,定向中國開戰。
德國的恐嚇,使清政府驚慌不已,派李鴻章與沙俄聯系,由俄國出面代索膠州灣,沙俄馬上應允。翁同龢認為沙俄此舉另有所圖。為阻止沙俄行動,翁同龢同張蔭桓急電沙俄政府,請沙俄不要派兵來華。但為時已晚,光緒二十三年(1898)十二月,俄乘機派軍進占旅順。不久,英國派軍進占煙臺、大連。清政府更加恐慌,準備將膠州灣暫租給德國。翁同龢極不甘心,為打破德國獨占山東的局面,提議: 將膠州灣一分為二,中德各占一部分; 山東境內鐵路,中德合辦。對翁同龢的提議,海靖不予理睬,且聲稱若清政府再不答應德國的要求,德國將與清政府斷交。
中德交涉遲遲不決,清政府恐慌不安,決定派翁同龢與李鴻章與德國簽訂《中德膠澳租借條約》。翁同龢聲淚俱下,堅辭不就,但終未獲準,最后只得奉旨承命,于光緒二十四年(1898)二月十四日簽訂《中德膠澳租借條約》。翁同龢悔恨不已,直到光緒二十四年開缺回籍后,每當思及此事,還痛心疾首。
翁同龢在總理衙門大臣任上,除參與對外交涉,還參與清政府有關“新政”。積極支持民族資本家開礦山,修鐵路,辦銀行。
十、贊同維新變法 橫遭嚴譴處分
光緒二十一年(1895)三月,甲午中日戰爭失敗,清政府與日本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中華民族危機空前嚴重。
面對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以康有為、梁啟超等為首發動的維新變法運動正在興起。四月初,他們聯合在北京應試的1300名舉人發動“公車上書”,提出廢約拒和、遷都抗戰、變法圖強等主張,迫切希望得到光緒帝支持。
光緒帝希望得到一種政治力量的支持,通過一番改革改變積弱不振的局面。作為光緒帝師傅的翁同龢積極支持光緒帝的主張,但他深知光緒帝手無實權,實權控制在西太后手中,而西太后不可能支持改革。因此,他認為要實行改革,必須得到以康有為等人為首的維新派支持。翁同龢積極贊助維新變法,甘愿充當光緒帝與維新派之間的橋梁。
四月的一天,翁同龢以一品大員身份,屈駕拜訪六品官工部主事康有為因康有為外出沒有遇上。康有為得知,受寵若驚,立即回訪。翁同龢熱情接待,兩人長時間交談??涤袨樵斒隽袕娂姞?,非變法不能立國的道理。翁同龢表示贊同,并透露光緒帝無實權的實情。分別之時,康有為送給翁同龢有關變法的兩本書。翌日,翁同龢到毓慶宮書房向光緒密報與康有為會晤的情況,光緒帝極為高興。恰巧,此時都察院呈送康有為的奏折,光緒帝看后,連聲稱好。翁同龢乘機將康有為夸獎一番。從此,光緒帝開始注意起康有為等維新派,翁同龢同維新派的來往日益頻繁,關系越來越密切。
光緒二十一年(1895)六月,為宣傳維新變法,維新派在北京成立強學會。翁同龢帶頭入會,并從戶部撥來一筆經費。強學會創辦《強學報》,發行《中外紀聞》,極力宣傳維新變法,一時聲勢大振,結果被查封。強學會被查封后,應維新派要求,翁同龢借一個御史奏請開設官書局為名,使強學會變成京師官書局,繼續宣傳維新變法。
光緒二十一年(1895)十月,翁同龢令其親信陳熾起草12道變法詔書,準備請光緒帝陸續頒布。西太后得知后,極為氣憤,指責翁同龢攬權、狂悖,下令裁撤毓慶宮漢書房,將翁同龢逐出毓慶宮。但他并不灰心,繼續贊助維新變法。
光緒二十三年(1897)十一月,康有為向光緒帝呈上長達五六千字的奏折,請求從速變法。遭頑固派阻撓,奏折未能到光緒帝手中。
康有為上書不達,光緒帝命翁同龢等總理衙門大臣代為傳話。問話中,康有為詳細闡述維新變法的理論,翁同龢表示贊同。翌日早朝,翁同龢向光緒帝匯報,將康有為夸獎一番。光緒帝非常滿意,傳諭: 以后有所陳奏隨時呈上。
光緒二十三年末(1897),沙俄強占旅大,光緒帝焦急萬分。二十四年(1898)一月二日,光緒帝召見王公大臣,極言時危,認為變法乃當務之急。頑固派大臣沉默不語,表示反對。翁同龢則大發感慨,積極支持變法主張,譏諷頑固派在民族危亡之時麻木不仁。
同年一月,康有為上書光緒帝,請求開辦制度局。光緒帝表示贊同,翁同龢隨聲附和,并力薦康有為主持開辦。頑固派則紛紛反對,致使開設制度局計劃落空。
光緒二十四年(1898)四月二十三日,光緒帝頒布“明定國是”詔書,維新變法運動正式開始。詔書是翁同龢親自擬就的,曾數易其稿。
維新變法運動開始后,頑固派極為恐慌,將矛頭指向翁同龢,接二連三地上書彈劾,說他結黨亂政,攬權誤國。西太后恐變法后影響自己的地位,削弱自己的權力,決定罷免翁同龢。
四月二十七日,即維新變法開始第4天,翁同龢同往常一樣,未待天亮就來到朝房,和其他大臣一起靜候皇上召見。一會兒,太監傳呼諸大臣進宮,著翁同龢勿入。翁同龢不禁一怔,憑借數十年官場經驗,預感某種不測即將降臨。時過三刻,諸大臣陸續退朝,御前大臣傳翁同龢聽旨,翁同龢連忙跪地。當他聽到最后的“姑念其毓慶宮行走有年,不忍遽加嚴譴,翁同龢著即開缺回籍,以示保全”時,已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他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拂袖掩面緩緩而去。
光緒二十四年(1898)五月,翁同龢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辭別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京城,回到故鄉常熟。西太后仍不甘心,八月六日戊戌政變后,諭旨嚴譴翁同龢,著即革職,永不敘用,交地方官嚴加管束,不準滋生事端。
翁同龢回到常熟后,先是住在常熟城內翁氏老宅,遭嚴譴后,搬到虞山鵓鴿峰下造屋居住,過著孤僧般隱居生活。光緒三十年(1904)五月二十一日,翁同龢溘然長逝,終年7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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