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鄴
西風(fēng)吹急景, 美人照金井。
不見面上花, 卻恨井中影。
曹鄴(約816—約875),字業(yè)之, 一作鄴之,桂州(今廣西桂林)人。大中進(jìn)士,官祠部郎中、洋州刺史。其詩多抒寫其政治上不得志的感慨。有《曹祠部集》。
這首宮怨詩,是詩人代宮女抒發(fā)幽閉的恨情,寫得明白曉暢,讀來瑯瑯上口, 易懂易記。
宮怨詩的寫法多種多樣,而婉曲潛意,通過具體的、典型的外在形象的描寫,去激發(fā)讀者的想象,發(fā)揮其超越客體的思維能力,延伸、豐富原詩所包孕的內(nèi)容,則是一個重要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督鹁埂?,選取的角度,注意到了小中見大,有著廣闊的想象空間,耐人尋味,是唐代宮怨詩中的佳作之一。
詩的第一句是渲染悲涼的氣氛。一陣更比一陣猛烈的西風(fēng)刮起來了,此謂“急”。“西風(fēng)吹急”,裹挾著明顯的意韻:冷! 自然環(huán)境與人的心境,就在冷的感覺上取得了一致。這一幅迎風(fēng)落淚的“景”中,出現(xiàn)的是“照金井”的“美人”,于是詩的第二句就寫汲井宮女的情態(tài)。她把“金井”作鏡,在“照”著自己的姣美的容顏??磥?,她完全忘記了到“金井”的目的,為什么她要在“金井”中去看自己呢?“金井”,指井欄上有雕飾的井。古典詩詞中常用來指宮廷園林里的井。如王昌齡《長信秋詞》中云:“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弊x者可以從“金井”兩個字上知道,來到這里的是一位長年禁居在宮中的女子。既然是宮女,必定有宮怨,盡管詩人的筆墨還沒有觸及到怨,但其怨已微露端倪了。因此,詩的第三、四句,便提供了一條理解全詩題旨的線索,和盤托出這位宮女滿腔的悲怨?!安灰娒嫔匣?, 卻恨井中影”,“不見”,不是說不去看,而是不愿再看。她有閉花羞月的容貌,然而不就因為這一點她才被選入到宮中來的嗎?要是她不具備宮中選美的條件,那她怎么會來到宮墻之內(nèi)這座活地獄,任青春虛度呢!看到自己倒映在井中的倩影,她自然地恨之又恨了。貌美遭禍,紅顏苦命,她在人生的舞臺上,充當(dāng)?shù)木褪沁@樣的悲劇角色。詩人明寫宮女恨自己長得漂亮,暗寫宮女恨罪惡的宮廷制度,用的是反逆隱曲的筆法,頗能見其藝術(shù)匠心。
這首詩不獨吐語平易流麗,而且情意凄怨無限,確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鐘嶸語),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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