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
休遣玲瓏唱我詩,我詩多是別君詞。
明朝又向江頭別,月落潮平是去時。
這首詩寫于元稹做越州刺使之時。當時白居易正做杭州刺使。因前有《贈樂天》詩,所以這里叫《重贈樂天》。玲瓏,商玲瓏,是一位著名歌手,元稹自注:“樂人商玲瓏能歌,歌予數十首”。《唐語林》有:“白居易為杭州刺使,官伎商玲瓏巧應對,善歌舞,元稹贈詩云云。”
首句“休遣玲瓏唱我詩”,正說明過去常常是叫商玲瓏來唱我的詩,也說明商玲瓏唱得最好;以致使元稹每向白居易贈詩時,便知此首定讓商玲瓏歌唱。“休遣”其唱,實際是不忍“更聽”;因為一經那多情的妙音唱出余韻遠味,就會使聽者更加愁苦不堪。“我詩多是別君詞”,這既見兩人互相贈詩之多,又見兩人分別之頻繁。俞陛云在《詩境淺說續編》中說:“首二句非但見交誼之厚,酬唱之多,兼有會少離多之意”,這話說得是很對的。從口聲語氣上分析,“君”字與“我”字同現于句中,讀來給人以親切之感;上句以“我詩”結,下句以“我詩”起,通過“頂真”辭式,讀來款接從容,瑯瑯上口;句中點出“多”“別”,暗逗出后文的“又”“別”。
三、四句從眼前想象今后:“明朝又向江頭別”,“明朝”點明時間之急促,說走就走;“又”字回應前面的“多”字,說明離別之頻,別了一次“又”一次。這些都更增加了詩人的惆悵和悲苦,而“月落潮平是去時”,則是從“將作別”結詩,是憑了已往的經驗,從想象中來描寫。我們看:將別未別,已屬令人痛苦不已,而把“分手江頭”的臨別之境,展現如在目前,這不就更令人心碎么?
這首詩的主要特點是通俗明白,流美自然,能在一氣呵成之中見技巧。李锳《詩法易簡錄》說“一氣清空如話”,就是指這一特點。第二個特點是能于明白如話中見技巧。何悼在《三體唐詩》中說過這樣的意思:詩人不說“怕聽”,而言“休唱”,這一倒裝便蘊藏了“萬重別恨”;明天才會發生的事,卻在今天詩中提前說出,這樣便大大增強了“黯然之味”。這些分析都是極中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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