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菩薩蠻(其一)》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卷流蘇帳。殘月出門時,
美人和淚辭。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
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張皋文說韋莊的《菩薩蠻》四首是詞人“留蜀后寄意之作”,字里行間流露出“惓惓君國之思”。蓋其時中原鼎沸,欲歸未能,其傷亂憂世之情,往往隱藏在歡愉之詞后面,語雖淡而意實濃,腸未斷而心先摧,故其具有極大的藝術(shù)感染力。詞一開頭,便借男女之情,寫鄉(xiāng)國之思,點明話別的地點和時間。地點是“紅樓”,一般代指豪門富家婦女的住所。白居易《秦中吟》的“紅樓富家女,金縷繡羅襦”。詞人《長安春》的“長安春色本無主,古來盡屬紅樓女”,都是以“紅樓”作為大家閨秀的住所的。時間是殘月在天的夜晚。那里有結(jié)彩下垂的羅帳,有香料加工的明燭,是一個環(huán)境幽美,陳設(shè)富麗的地方。詞人在這里極力鋪張“紅樓”之美、之富,實際上是寫故國之美、之富,亦猶《離騷》之盛夸“眾芳之所在”、《招魂》之盛稱“高堂邃宇”、“層臺累榭”、“翡翠珠被”、“蘭膏明燭”一樣,都寄寓了戀主思國之情。“殘月”二句,是進一步抒發(fā)惜別的情思。詞人不是徑情直遂地寫自己帶著惆悵的心情,告別了他所依戀的“美人”,而是從“美人”的角度立言,寫她當殘月在天、星河欲曙的無可奈何之時,帶著欲留不可,欲別不忍的無可奈何之情,依依不舍地與自己告別了。欲留而不可留,不欲別而終須別,這自然是最“堪惆悵”的了。“靈修美人,以媲于君”,這是我國傳統(tǒng)的比喻手法。故這里的“美人”,已經(jīng)不是男女之歡愛,而是君臣眷戀。所以吳瞿安先生說:“端己《菩薩蠻》四章,倦倦故國之思,最耐尋味”。下片寫話別時的叮嚀,也是詞人表白自己的初心。“早歸”二字是這首詞的主腦。“琵琶”二句,是用美麗的形象,寫叮嚀的深情。“金翠羽”,是琵琶上的裝飾。言裝飾在捍撥上的是一只羽毛美麗的鳥兒。王建的“鳳凰飛入四條弦”,牛嶠的“捍撥雙盤金鳳”,都是描繪裝飾在捍撥上的鳳凰,極言琵琶的華美。“黃鶯語”是琵琶發(fā)出動人的聲音。白居易的“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杜牧的“綠樹鶯鶯語”,都是以鶯語比喻聲音之美妙。以“似花”之美人,彈宛轉(zhuǎn)之琵琶,又在琵琶聲中,表達殷勤勸歸之意,則“早歸”乃是詞人的初心,自是人之常情、理之固然了。譚復(fù)堂說這首詞“當以十九首心眼讀之”,鄭振鐸說:“端己詞明白如話,而蘊藉至深”。可謂獨具只眼,能夠“探幽怨之深情,窺逸響于弦外”了。這首詞一氣呵成,非常自然,象行云流水一樣找不到連接的痕跡。清麗疏淡而寄托深遠,情語真摯而蘊藉風流,一種不能自已的抑郁痛苦之感,在語言之外流露出來。純用白描的手法,寫別離叮嚀的情景,具有濃郁的民間詞氣息。宜乎前人說他的詞“情深語秀”,象一個“淡妝”的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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