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田為
南柯子·春景
夢怕愁時斷,春從醉里回。凄涼懷抱向誰開?些子清明時候、被鶯催。柳外都成絮,欄邊半是苔。多情簾燕獨徘徊,依舊滿身風雨、又歸來。
田為,字不伐,北宋政和末,充大晟府典樂,宣和元年(1119),罷典樂,為大晟府樂令。當時周邦彥為大晟府提舉官,田為為其僚屬。以周為首的大晟詞人,通過整理、創制新舊詞調和自己的創作實踐,對詞的法度和形式作了更多的規范,開了追求格嚴律謹的先河。大晟詞雖然大多內容空虛、蒼白,但在藝術技巧上卻對詞的發展有很大的貢獻。同時,在寫景抒情的詞作中,也不乏一些形象鮮明、構思工巧、語言清麗的佳作,田為的這一首詞可以算是一個例子。
這首詞,描寫春景,訴說相思盼歸之苦,感情十分深沉。上闋,寫相思之情。“夢”“醉”是擺脫分離之苦的感情折磨的主要手段,但“夢”還總是在“愁”時醒來,使人無法在夢中享受短暫而虛幻的相逢樂趣;“醉”也無法使人消磨難熬的時光,春天不是悄無聲息的又回到我的身旁嗎?“夢”和“醉”已屬無可奈何,更難堪的是“夢斷”之時,“春回”之日,使人倍覺凄涼和清苦。戀人遠去,“凄涼懷抱向誰開?”其實,“凄涼”的不僅是環境,更是心境。“些子”是一點兒的意思,唐貫休詩:“些子清風又何益。”鶯和花是春天最活躍的生物,歷代文人總愛在作品中用鶯來描寫春天的景況。“些子清明時候、被鶯催”,表達了一種不愿春來,但春卻偏又早早到來的矛盾。作者不是不愛春,而是孤身獨影,會辜負了良辰美景,因而對鶯催春回表示了內心的不滿。這幾句,曲折含蓄地把在初春這個特定時刻相思的情緒表現了出來。下闋,寫盼歸之情。等呀等,等不來心上人,“柳外都成絮”,言春光已晚。蘇軾的《蝶戀花》詞:“枝上柳綿吹又少”,“柳綿”即柳絮,等到柳絮都已離開枝頭,還在佇立迎候,站在欄干前等候,時間長了,一半無人站的地方都長出了青苔,盼歸之心的熱切、專一、執著可見一斑。多情的春燕,在簾幕前獨個兒飛來飛去,它一定在焦急地等待,唯一的愿望,是希望配偶披著春風春雨,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旁。這種心情,由物及人,不也是人同此心、物同此理嗎?結尾處,是全詞感情的落腳點,是希望,是憧憬。正因為此,讀者對詞中的藝術形象產生了深深的理解和同情。
王灼說:“田不伐才思與雅言抗行,不聞有側艷。”(《碧雞漫志》)從這首詞看,構思獨特,語言清麗,含蓄深沉。訴說戀情,但無艷詞麗言;言情體物,別有其一番韻致,后人的評價應當說是十分公允恰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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