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劉因
人月圓·自從謝病修
自從謝病修花史,天意不容閑。今年新授,平章風月,檢校云山。門前報道:生來渴,子墨相看。先生正爾,天張翠幕,山擁云鬟。
這首小令寫詞人因病辭官后的生活。首二句寫辭官閑居,卻不清閑,謝病居家,雖無官事纏繞,但要為花修史,仍然挺忙。所謂“修花史”,不過是文人閑暇之余的清雅之事,游戲文字而已,卻稱自己不得閑,戲謔之中透出了詞人心境疏朗,擺脫政事后怡然自足的心情。詞人的確很忙,他要清閑,天意卻不允許,既要修花史,又受領了上蒼的安排,有了新的“官職”:管領清風明月、云霧山川。“平章”,官名,在唐代地位相當于宰相,金元時設平章政事,也是位置次于丞相的高官。“檢校”,也是官名,掌管查核文牘經籍之事。金元時檢校官為正七品,官職與平章原不能對舉,這里顯然是借用其字面的動詞含義,以使詞句自然流轉。作為動詞用的“檢校”,在宋詞中早有先例,如辛棄疾詞里就有《永遇樂·檢校停云新種山松》、《清平樂·檢校山園書所見》等。詞人以政界的官職來喻言自己散淡山林的悠閑生活,語氣即詼諧有趣,其情緒的輕松愉快,神態的疏狂不羈,雖不著一字,卻已從字里行間溢流出來。
承上片的已授“新職”,下片寫其“上任”后的情形。既領新官,自然應有拜謁的人登門,來者都是什么人呢?“麴生”、“子墨”。麴生,酒的別稱;麴生來謁,典出唐鄭棨《開天傳信記》:葉法善居玄真館,有朋友十余人來作客,滿坐思酒,忽然有人叩門,自稱是麴秀才,傲睨直入。葉法善暗中用劍擊之,其頭墜于階下,化作瓶蓋,其身化作盈瓶醇酒,眾人笑飲之,醉而撫瓶曰:“麴生風味,不可忘也。”子墨,為揚雄《長楊賦序》中假擬的人名,乃屬子虛烏有先生。這位新官所有者,唯酒而已。但既然鄭重其事說是有人來訪,于是乎“先生正爾,天張翠幕,山擁云鬟”。他正襟危坐,升堂視事了。然而細看其府衙、其侍者,卻是蒼穹四垂為幕,青山聳立如婢。這位一本正經的新官,不過是置身于大自然的云山風月之間,與青山為友,與美酒為伴罷了。何其瀟灑愜意!
把自己快意的山林散淡生活虛擬為官場事,且說得煞有介事,正是本詞的詼諧幽默處,而此種幽默,又突出表現了詞人對擺脫了官場污濁和塵世喧囂后的閑適生活的自足自在心境,讀罷本詞,我們似乎看到了詞人為自己塑造的一副清狂散淡的書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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