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詩群·張燁·雨后》新詩鑒賞
歡樂的原野在展覽她的財富
遠山奔跑
如同沖出柵欄的群羊
綠瑩瑩的天鵝絨毯綴滿珍珠鉆石
陽光在珠光里流淌,丁丁當當
一群青鳥降落綠毯抖動半濕的羽翎
紅嘴啄著珍珠發(fā)出淡青色的聲音
蚱蜢和螳螂跳來跳去
一條花蛇猛地從陰暗處竄出
引頸望望藍天上那個金紅的微笑
這家伙的情緒總顯得疑惑、狡黠
然后它安安穩(wěn)穩(wěn),變成一根
斑斕色帶懸掛在蘋果樹梢
蘋果花雪白的芬芳在喧響
惟獨那濕透了的
金黃稻束
獨自沉思在樹陰的黯綠里
失戀的憂郁一絲絲垂下
心里收藏著暴風雨的鞭痕
外表卻寧靜得像一座雕像
《雨后》是寫詩人在雨水洗刷了大自然之后獲得的印象。這首詩的基調(diào)是清爽飄逸的,但在這支清爽飄逸的曲子的結(jié)尾,卻出現(xiàn)了一種深深的憂傷,這微弱的不諧和音與前面清明生動的氣象構(gòu)成反差,并將以前的種種情緒蓋過了,留給我們一種復雜的感受。這是詩人嫻熟的結(jié)構(gòu)技巧的表現(xiàn)。這種技巧不但組織架構(gòu)了內(nèi)容,而且決定了內(nèi)容的意義。對景物的描繪,這首詩運用了意象派生的技巧?!斑h山奔跑/如同沖出柵欄的群羊”,這是主意象,接下來的“綠瑩瑩的天鵝絨毯綴滿珍珠鉆石”,是承繼著群羊而發(fā)的,潔白的羊群歡騰于綠草地,就像是珍珠綴于綠毯上了。再下面的“一群青鳥降落綠毯抖動半濕的羽翎/紅嘴啄著珍珠發(fā)出淡青色的聲音”,又是由“珍珠鉆石”的意象派生出來的。這種意象的連鎖派生恰到好處地展示了詩人活躍的意識涌動,也使詩歌形成一種強烈而連貫的審美力量。正像查理·奧森所言:詩人的“一個感覺必須立即地和直接地通往另一個感覺……永遠、永遠一個知覺必須、必須、必須立即向另一個發(fā)展!”(《意象派詩選》彼德·瓊斯編)另外,這首詩還打破了被人們固定下來寓意的物象,使之收到一種獨特的醒目的美感,如蛇纏繞著喧響的蘋果樹的意象就是這樣。這里的物我關(guān)系擺脫了在實用觀點上的聯(lián)系,蛇美麗的花紋就成為生動的審美對象了。最后,正像我們剛才所說,出現(xiàn)了憂郁的與一系列意象不諧和的“金黃稻束”的意象。它“獨自沉思在樹陰的黯綠里/失戀的憂郁一絲絲垂下╱心里收藏著暴風雨的鞭痕/外表卻寧靜得像一座雕像”。一動一靜,一喜一憂,使此詩獲得了多重意蘊,它顯得沉甸甸的,也避免了情緒一涌而下造成的平面之感?!暗臼裣瘛边@個意象,是點化了“九葉派”詩人鄭敏的《金黃的稻束》一詩的意境,但張燁不是在摹仿,而是將這個大家已經(jīng)熟悉了的意象再度出現(xiàn),以造成詩歌更大的爆發(fā)力和讀者更廣遠的閱讀聯(lián)想,這是服務(wù)于此詩的內(nèi)在結(jié)構(gòu)的“用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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