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派詩群·胡也頻·欲雨的天色》新詩鑒賞
已經(jīng)是太陽出山的時候,
叢立在地上的樹林,
當不現(xiàn)一枝之影。
圓月早失了邊界,
只是黯淡、朦朧,
如團炊煙之散漫。
氣壓低低的,
倘若遇故事中的杞人,
必憂天之將崩墜。
到處是一種陰郁,
即在最近的屋端,
亦不見烏鴉或孤雁的飛翔。
呵,這欲雨的天色,
如小孩子的哭臉,
又如新時代的青年之苦悶。
這首詩寫在1927年之后。其時,革命遭到瘋狂鎮(zhèn)壓,許多進步知識分子的理想幻滅了,他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苦悶之中。詩人在這種心境下,找到了一個準確的象征體:“欲雨的天色”,就至切地表達了那種低抑、彷徨而又渴望新的暴雨如期而至的心態(tài)。明明是該旭日出山的時候,天空卻被陣陣烏云踐踏著;樹木籠罩在一片死灰之中,月暈像陰沉的怪客俯視著人間, “到處是一種陰郁”,連烏鴉和孤雁都斂息了翅膀……這些象征精確地概括了當時的社會氛圍:既非夜里,可也不像白晝,一切都昏死著,懨懨地喘息著。詩人寫這種死寂,著意寫出了在這種死寂之中潛藏著一種打破死寂的可能性:“欲雨”前的郁悶的積累,兆示著不久后暴雨加倍的猛烈!
一般地說,象征派詩歌是忌“直說”的。但這是一個相當原則的說法,具體到每一首詩,情況則要復雜得多。胡也頻的《欲雨的天色》,是一首單主題象征的詩,最末一句使一切都“露”在表面。正像人們常說的,樹自有其曲折的美,然旗桿又有其直拔的美,前者神秘委曲,后者率真可愛,各有勝境罷了。試想,此詩如果沒有最后一句“又如新時代的青年之苦悶”,此詩的內(nèi)涵肯定會縮小。這關(guān)鍵的“直說”,猶如“鈾”一樣引爆了我們的情感, “欲雨的天色”就不再限于不確定的“感覺”、“印象”之類,而升華到另一種更為博大的境界之中。這種“直說”與象征主義孜孜以求的增加詩歌含量并不矛盾,如波特萊爾那首有名的《陌生人》,既是隱晦的象征的,又是“直說”的。這些“直說”使我們從一片迷茫中走出,更清醒地理解了生存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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