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話。一卷。南宋沈義父撰。沈義父(生卒年不詳),字伯時,一字時齋。震澤(今屬江蘇吳江)人。嘉熙元年(1237)以賦領鄉薦,為南康軍白鹿洞書院山長。致仕歸,建義塾講學。宋亡隱居不仕,以遺民終。樂府指迷》凡二十九則。其總論云:“壬寅秋,始識靜翁(翁元龍,吳文英弟)于澤濱。癸卯識夢窗(吳文英)。暇日相與唱酬,率多填詞,因講論作詞之法?!笨梢姇斪饔诶碜诖镜v三年(1243)后。此書系傳授吳文英家法,以討論作法技巧為宗旨。
《樂府指迷》論詞,首立四條標準:“音律欲其協,不協則成長短之詩;下字欲其雅,不雅則近乎纏令之體;用字不可太露,露則直突而無深長之味;發意不可太高,高則狂怪而失柔婉之意。”從歌唱、字面、立意等方面概括了宋代風雅詞派的基本創作經驗,而大旨歸于雅正。合于此標準的作家,他首推周邦彥:“凡作詞,當以清真為主。蓋清真最為知音,且無一點市井氣,下字運意,皆有法度,往往自唐宋諸賢詩句中來,而不用經史中生硬字面,此所以為冠絕也?!贝螢閰俏挠ⅲ骸皦舸吧畹们逭嬷睿涫г谟檬孪抡Z太晦處,人不可曉?!憋@然所崇尚的是周、吳為代表的質實密麗一派,與張炎《詞源》大同而小異。對宋代詞人康與之、柳永,則因其“未免有鄙俗語”,不合雅正,多所貶抑。
在詞的作法技巧方面,此書新義頗多,可資研討。如關于聲律:“腔律豈必人人皆能按簫填譜?但看句中用去聲字,最為緊要。然后更將古知音人曲,一腔三兩只參訂,如都用去聲,亦必用去聲。其次如平聲,卻用得入聲字替。上聲字最不可用去聲字替?!比f樹《詞律》,實祖其說?!霸~中多有句中韻,人多不曉。不唯讀之可聽,而歌時最要葉韻應拍,不可以為閑字而不押?!比珀P于大詞小詞作法:“作大詞,先須立間架,將事與意分定了。第一要起得好,中間只鋪敘,過處要清新,最緊是末句,須是有一好出場方妙。小詞只要些新意,不可太高遠,卻易得古人句,同一要煉句?!贝送馊缯撛炀?、虛字、詞腔、代字、用事、起結、過處等等,都是深造有得之言。
《樂府指迷》對南宋詞與樂分離之勢亦有記載:“前輩好詞甚多,往往不協律腔,所以無人唱。如秦樓楚館所歌之詞,多是教坊樂工及鬧井做賺人所作,只緣音律不差,故多唱之。求其下語用字,全不可讀。甚至詠月卻說雨,詠春卻說秋……”可見當時風氣,及文士不重律,樂工不重文,兩者背道而馳的情形。又討論了豪放與葉律的問題:“近世作詞者不曉音律,乃故為豪放不羈之語,遂借東坡、稼軒諸賢自諉。諸賢之詞,固豪放矣,不豪放處,未嘗不葉律也。如東坡之《哨遍》、楊花《水龍吟》,稼軒之《摸魚兒》之類,則知諸賢非不能也。”也有助于我們全面認識和評價蘇、辛詞。這些都是關于詞史研究的珍貴資料。但他為反對直露,提倡多用代字,如用“紅雨”代桃,“章臺”代柳等等,遭到王國維的尖銳批評。
無單行本,附刻于明陳耀文《花草粹編》卷首,后收入《四庫全書》。有《晚翠樓叢書》本、《百尺樓叢書》本、《四印齋所刻詞》本。通行的有《詞話叢編》本,人民文學出版社蔡嵩云箋釋本與張炎《詞源》合刊,引證甚博,闡發旨意頗為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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