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話。二卷。宋元間張炎撰。張炎(1248—1319后),字叔夏,號玉田,又號樂笑翁,南宋初“中興四將”之一循王張俊六世孫。俊本成紀(今甘肅天水)人。南渡后,家于臨安(今浙江杭州),遂占籍。故炎每自稱“西秦玉田生”。曾祖張镃、父張樞,皆擅詞精音律。祖父張濡,宋末駐守獨松關,宋亡,為元人所殺,籍沒家產,張炎由承平貴公子淪落江湖。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一度北游燕京,次年南歸。浪跡江浙各地,曾設“卜肆”于四明(見袁桷《贈張玉田詩》)。延祐四年(1319)后,落拓以終,年約七十余。有詞集八卷,名《山中白云》。《詞源》上卷詳論五音十二律,律呂相生,以及宮調、管色諸事;下卷歷論音譜、拍眼、制曲、句法、字面、虛字、清空、意趣、用事、詠物、節序、賦情、離情、小令、雜論等十五目,末附楊纘(守齋)《作詞五要》一篇。從音樂與文辭兩大方面,對作為“倚聲之學”的詞,進行了系統探討。
窮樂律之本源,以雅詞為依歸,是《詞源》的精神內核。下卷篇首自述成書緣由所云“嗟古音之寥寥,慮雅詞之落落”,則逆向傳達了同樣的內容。《詞源》的“雅詞”主張,是對詞的音樂性格與文辭性格的總體要求。《詞源》多半述樂,若將有關部分析出,允為一部賅備的詞樂專書,有其自足的價值。在張炎的“雅詞”總構架中,諸如律呂推排、旋宮法則、宮調理論、樂器制度、均數樂拍、行腔吐字等全部認識與實踐,還起著為雅詞的創作者與創作者的雅詞提供合格音樂基座的作用。因為張炎認為,“詞之作必須合律,然律非易學,得之指授方可”(卷下《雜論》),“始知雅詞協音,雖一字亦不放過,信乎協音之不易也”(卷下《音譜》)。他認為辛棄疾、劉過詞不合樂,乃“長短句之詩耳”,于是斷然將他們擯斥門墻之外:“非雅詞也”(卷下《雜論》)。至于柳永、康與之緣何亦“不必論”?他指出,“二公則為風月所使”,“為情所役”,這便是“失其雅正之音”(卷下《雜論》)的原因。符合“雅正”軌轍者,唯周邦彥、姜夔派詞人。不過,清真詞雖“渾厚和雅,善于融化詩句,而于音譜且間有未諧”(卷下《原序》),而且“為情所役”的現象,“雖美成亦有所不免”(卷下《雜論》)。贊不容口者,遂惟余白石一家。作為對雅詞的標格和意境要求,《詞源》又提出“清空”說,并以之獨許白石。謂“詞要清空,不要質實。清空則古雅峭拔,質實則凝澀晦昧。姜白石詞,如野云孤飛,去留無跡。吳夢窗詞,如七寶樓臺,眩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卷下《清空》)。《詞源》是一部具有總結性質和理論規模的專著。但其所傳主要是張炎習聞的遠祧清真、近師白石的家法。同時融入了“平生好為詞章,用功四十年”(卷下)的心得,于詞的體制、技法諸方面,有許多精要之論,當得“窮聲律之窅妙,啟來學之準范,為填詞家不可少之書”(許增《跋》)。清代浙西詞派受其影響最大。
《詞源》系張炎晚年所作,一說成書于《山中白云詞》結集后(夏承燾《詞源注·前言》),一說作于元成宗大德年間(1297—1307)(吳熊和《唐宋詞通論》)。是書元明收藏家均未著錄,今知較早者有阮元《四庫未收書目提要》著錄的元人鈔本的影寫本,即《宛委別藏》稿本,及嘉慶十五年(1810)江都秦恩復據元善起齋舊鈔刊刻的《詞學叢書》本。以道光八年(1828)秦恩復據戈載校本重刻者最善。咸豐三年(1853)《粵雅堂叢書》本,光緒八年(1882)許增《榆園叢刻》本,俱所從出。另有吳梅校勘的北京大學排印本,唐圭璋《詞話叢編》本等。1986年中華書局《詞話叢編》本末附各本跋語,頗有參考價值。箋注本有鄭文焯《詞源斠律》,蔡禎(嵩云)《詞源疏證》。夏承燾《詞源注》(196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僅注下卷(又刪去其中“音譜”、“拍眼”兩目),鄭孟津、吳平山《詞源解箋》1990年浙江古籍出版社)則專注上卷及下卷中《音譜》、《拍眼》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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