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
【本書體例】
聶云嵐著。26回,52萬7千字。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87年10月版。
春雪瓶跟隨母親玉嬌龍在天山深處長成了一位出眾的姑娘,受母親真傳,武功非凡,更兼性格率真爽直,勝過母親當年。由于母親多年沉疴復發,于是雪瓶單人獨騎下天山抓藥。一路之上,多次搭救遇難的商旅,漸漸西疆開始盛傳一位神奇的仙女“飛駱駝”下天山了。買藥歸來,她還憑借自己的武功,奪回了當年羅小虎失去的大黑馬和短刀。
為給半天云送馬和刀,雪瓶使羅小虎得知了玉嬌龍的下落。他不顧一切向天山馳來。當雪瓶回到母親身邊時,羅大伯也趕到了。雪瓶感受到了羅大伯與母親之間的深情,她一直拿羅小虎當作她的父親,她以為母親與羅大伯此番定會長相聚首,誰知母親卻說要回關內為她辦件大事。
原來玉嬌龍念念不忘她那被換去的親子,雖然雪瓶勝似親生,可是她依然想找回兒子并把他交給雪瓶。她把雪瓶送至艾比湖,自己不顧病體難支,毅然上路了。雪瓶顧念母親,尾隨入關,見識了京城繁華、王府親人,也時時遇到母親的驚鴻之影。
此時,玉嬌龍的親生兒子韓鐵芳,也正帶著當年的標記,萬里尋母。他多次與雪瓶相遇,二人漸生好感,鐵芳無意之中在旅店得遇生病的玉嬌龍,一瞬他頓時覺得這位前輩甚是可親,嬌龍也漸喜鐵芳,雖多次感于他的身世,但出于謹慎卻未敢相認。二人結伴西行,途遇沙漠暴風,嬌龍病體不敵,可憐她剛強一生,卻死在這萬古寂寞之地。臨死,她從兒子懷中抓緊了當年的標記。鐵芳回到艾比湖,得知真相后異常感動,而雪瓶卻為自己不是母親親生傷懷。恰逢羅小虎再度被擒,二人前往相救,小虎終因傷重,死在雪瓶懷中。他永遠不知道他自己是有個兒子的了。
天山眾好漢,失去了半天云,可是他們又有了春雪瓶和韓鐵芳。
《春雪瓶》是作家聶云嵐根據《臥虎藏龍》的下部《鐵騎銀瓶》進行再創造而成的,是《玉嬌龍》的續集,其風格是一致的。
《玉嬌龍》、《春雪瓶》,都是一樣的凝重渾厚、含蓄典雅。其與人物性格統一的語言風格,使小說的氣蘊貫通,一氣呵成。可是從感覺上來說,《春雪瓶》要比《玉嬌龍》酣暢痛快。這原因可能是由于春雪瓶本人所具有的獨特個性。
她雖然是玉嬌龍的女兒,可是性格卻不盡相同。其實本來就應該有所不同。因為玉嬌龍出身侯門,父親是威振京都,名播西疆的朝廷重臣。而小雪瓶只有母親,母親的懷抱才是她的家,她本來沒有家,她只是隨著母親漂泊,從艾比湖到天山深處。她沒有那種母親幼年時人們的敬畏,她只有母親的疼愛和母親的教導,而疼愛她的母親從來也不愿把自己當年的傷痛告訴她。所以小雪瓶雖然有母親的身手,母親出眾的氣質和母親的俠情柔腸,但她的性情卻象這天山,這廣闊的草原一樣,真誠、爽朗。她有母親的機智、心細有如發,善察人意,可唯獨沒有母親的矜持和母親那么多的顧慮。
當年玉嬌龍,雖然從高云鶴那兒學得武功,但卻深藏不露,甚至連父母都不知道,當她在鐵貝勒王妃家里,為救母親攔住驚馬,并一掌拍在馬腿上時,她還推諉說是情急之下偶然為之,并不知為什么馬給攔住了云云。可是十八年后的春雪瓶,同樣是在王妃家中,同樣面對王親官眷,她就不在乎地承認自己會武功,并在王爺駕前,智斗異國武士,震驚四座,這與玉嬌龍深藏不露的性格迥異。
春雪瓶從不欺騙自己,不論任何情況下,都能毫不猶豫地自稱:我是天山春雪瓶。當她得知韓鐵芳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而自己不過是那個可憐又無恥的豹二太太的女兒,當年偷換來的時候,她決不自我安慰,而是敢于面對現實。她不因為自己與母親勝似親生就覺得此事與己無關,而勇敢的承認這一切,然后,去找豹二太太算帳。可是當年的玉嬌龍要是有這樣的果斷,何至于痛苦一生!雖然她愛羅小虎,一片赤誠,可是聽到羅小虎手下的弟兄們叫一聲“嫂子”,居然會心中氣惱。如果說她在仇人與陌生人面前不能不掩起面紗,自稱是春龍王爺,那么又何必在那么多深知她苦衷,愛著她的西疆親人面前,在達美、艾彌爾這些人面前還要正色相告,玉嬌龍與自己毫無關系呢?玉嬌龍的確有自己的苦衷,可是她的確也太矯情了。這一點,春雪瓶比她的母親就要灑脫的多。
不錯,春雪瓶雖不是玉嬌龍親生,可是十八年來,她與母親相依為命,朝承歡,夕送暖,使母親那顆飽嘗苦難的心得到了安慰。母親玉嬌龍對她也是傾注了全部母愛,教其學武,授其學文,不但疼愛無限,而且諄諄教誨。春雪瓶身上也有許多東西是同母親一樣的。比如,她同母親一樣容貌秀麗,注重自身的裝束打扮,同母親一相性格剛強,甚至同母親一樣機敏過人,也有同母親一樣的情懷。可是她就是比母親直率,比母親熱情。這也許是少不省事,也許是尚未體察到人世的悲涼、人心的險惡,但主要是天性如此。她在經歷了母親玉嬌龍魂斷沙漠、尸骨不存,父親羅小虎含恨而死,親生母親豹二太太無恥而又可憐等等這許多滄桑變化之后,猶能昂然挺立,發出“我定不負西疆”這樣的豪邁誓言,怎么能說她是少不更事呢?也許這世界上就有這樣一種人,不但什么樣的災難都打不垮她,而且她反而因此更為成熟更為堅強。春雪瓶就是這樣的。
她與母親玉嬌龍最大的不同,還在于對馬賊的看法上。玉嬌龍一生的悲劇就在于她無法處理這一難題:雖然她明知馬賊實際上是一群好漢,而且她自己又深深地愛上了他們的首領半天云,可是她能夠用手中劍止住別人對馬賊的污蔑不實之詞,卻不能改變自己心中那被禮教正統思想束縛住的觀念。可是春雪瓶則不同。她頭腦中的是非善惡觀念決不受世俗觀點的影響,從一開始她就把羅大伯當作心目中的英雄,不但自己立志長大之后要象羅大伯那樣行事為人,而且還把自己暗戀的韓鐵芳也拉進來。她決不在乎形式的問題。只要能抵御外侮救民水火,即便是馬賊又怎樣?最后,半天云、羅小虎慘死,她居然挺身而出,繼其雄風,率領西疆眾兄弟再舉義旗。這一點,比起母親當年逡巡猶豫,以馬賊之婦為恥的態度又當如何呢?
所以《春雪瓶》和《玉嬌龍》雖然藝術風格是統一的,但是畢竟前者更為痛快酣暢,讀來令人蕩氣回腸。這,也正是作者給予讀者的希望之光。一切都是在變化,在前進著的。但愿玉嬌龍所沒有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情,春雪瓶和韓鐵芳全能做到,這樣,羅小虎和玉嬌龍這對患難情人,生前的諸多遺憾,死后也能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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