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德乃普
【原文】
善建者不拔,
善抱者不脫,
子孫以祭祀不輟[1]。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修之于家,其德乃余[2]。
修之于鄉,其德乃長[3]。
修之于邦,其德乃豐[4]。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觀身,
以家觀家,
以鄉觀鄉,
以邦觀邦,
以天下觀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
以此。
【注釋】
[1]輟:中斷。
[2]余:富余。
[3]長:長久,久遠。
[4]邦:現在的國。
【譯文】
善于立法者自己就被禁錮在法律的規范之內拔不出身子,
善于聚攏徒眾的人自己也被聚攏在徒眾之中脫不出自身,
子孫對其祭祀總不間斷。
把德修煉到一人身上,德表現出來的是純真;
修煉到一家,德表現出來的是富余;
修煉到一鄉,德表現出來的是鄰里相處和睦久遠;
修煉到一國,德表現出來的是豐饒;
修煉到整個天下,德表現出來的則是自由平等。
因此以是否純真去觀察一個人是否有德,
以是否富裕觀察一個家是否有德,
以鄰里相處是否和睦久遠觀察一個鄉是否有德,
以邦國的經濟是否豐饒觀察一個邦國是否有德,
以天下百姓是否都自由平等觀察天下是否有德。
我憑借什么去判斷天下是怎樣的一種狀況?
就是以此為準則。
【解析】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以祭祀不輟。”“建”是國家建立法律之意,“善建者”,就是善于立法的人。“不拔”,拔不開腳步之意,亦即受法之禁錮不得自由之意,老子提倡自然無為,反對任何對人之禁錮的社會形式。“抱”,聚攏;“善抱者”,就是善于聚攏徒眾的人,當老子之世,孔子聚徒講學,弟子三千,是第一個“善抱者’,老子對其采取不贊成的態度,老子本人一個徒眾也不收。“不脫”,脫離不開自身,亦是不得自由之意。“祭祀”,一種懷念先人的儀式。“不輟”,不間斷。我們都知道,儒家特重視宗族的延續,“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把是否有子孫對祖宗進行祭祀看成頭等大事。老子提倡自然無為,反而把子孫的祭祀看成是一種攪擾,是對安寧的破壞,因此也持反對態度。此章老子是批判法家和儒家的社會觀,法家強調以法治國,儒家強調以禮樂教化治國,都是有為之治,都與老子的自然無為的理念格格不入,老子通過對法、儒兩種有為思想的批判,進而提出修身、齊家、睦鄰、治國、平天下的標準。老子認為:法家以法制以求修身、齊家、睦鄰、治國、平天下,儒家以聚徒講學以求修身、齊家、睦鄰、治國、平天下,都是有為,都是不但禁錮他人也禁錮自我的愚蠢做法。道之德的理念,是自然無為的理念,應該用自然無為去修身、齊家、睦鄰、治國、平天下。
在老子的理想之中,以自然無為去修身,那么就會人人都變得純真,從而消除了人心險詐;以自然無為去齊家,那么家族成員都以純真無詐事家,從而家庭也會成為富裕的家庭;以自然無為去與鄉鄰相處,那么人人都以純真對人,從而鄉鄰之間也能和睦久遠;以自然無為去治理國家,國家也能興旺發達;以自然無為去治理天下,天下百姓就都能獲得自由平等。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鄉,其德乃長。修之于邦,其德乃豐。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是講德之作用于身、家、鄉、國、天下的表現形式,也就是說把老子所講的德修煉到身、家、鄉、國、天下之后,身、家、鄉、國、天下將會怎么樣。老子在這里是在描繪一幅由自然無為之德作用下的桃花源式的理想社會的圖畫。“修”,修煉,使德成為個人修身、齊家、睦鄰、治國、平天下的自覺規范。“之”,到。“余”,富余。“長”,久遠。豐,五谷豐登,上古社會是農業社會,社會的經濟狀況的好與壞,主要看農業的收成。
“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是講如何檢驗身、家、鄉、國、天下是否有德。怎樣檢驗呢?老子提出了標準,那就是以修之身作為檢驗身之標準,以修之家作為檢驗家之標準,以修之鄉作為檢驗鄉之標準,以修之國作為檢驗國之標準,以修之天下,作為檢驗天下之標準。換句話說就是以富裕、久遠的和睦、豐饒和平等自由作為檢驗身、家、鄉、國、天下是否有德的標準。
從政之道
漢丞相順應時勢無為而治
漢朝開國皇帝劉邦的丞相蕭何死后,按照劉邦的遺囑,由曹參做了丞相。
曹參也是漢初的功臣,雖不及韓信與蕭何,但其功勞仍是不可小覷。漢朝開國功臣榜上,蕭何第一,曹參第二。為此,有些大臣暗自猜測,曹丞相上臺后,因為封功之事將完全否定前丞相蕭何。丞相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撤換朝臣易如反掌,原先的老臣們不由得惶惶不安起來。
誰知曹參接印數日,依然按從前的法令執行,對大臣們還是以同僚相稱,親熱程度更添一層。數月之后,曹參把一些好名喜事、舞文弄墨的官員全部革除,又選了一些言遲舌鈍、年高忠厚的人補上空缺。從此,他便將自己關在府中,終日飲酒,不理政事。
許多大臣不知曹丞相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都想當面問一問他。可每次一進曹府,便被曹參拉到桌上,痛飲起來。大臣們無可奈何,只能陪著他喝酒玩樂。
漸漸地,曹參飲酒之風傳到漢惠帝的耳朵里。漢惠帝因呂雉專權,自己無用武之地而整日借酒澆愁,現在聽說曹參也如此,暗想曹參無故尋什么愁覓什么恨啊。我沒有皇權終日作樂還情有可原,可你曹丞相乃群臣之首,手中大權在握,為何如此放縱自己?
一日,曹參的兒子曹窟來見圣駕,漢惠帝便對他說道:
“去問問你的父親,為何不理政事終日喝酒?難道丞相的使命就是終日喝酒嗎?”
曹窟回家將漢惠帝的話說了一遍,但他按照漢惠帝的囑咐,并沒有說是皇上說的。
曹參聽完,拿過戒尺把兒子的手掌打了個通紅,怒喝道:
“你小子懂什么政事!”
曹窟把事情告訴了漢惠帝,漢惠帝便召見曹參,問道:
“你為什么責打你的兒子呢?他所說的話全是我的意思。”
曹參拜伏在地,叩首請罪,然后問惠帝:
“陛下認為自己能比得上高祖皇帝嗎?”
“朕如何敢同先帝相比?”
曹參又問:
“陛下慧眼識人,丞相蕭何與我,誰優?”
“您恐怕不及蕭丞相。”漢惠帝不解其意地答道。
“皇上圣明。從前高祖和蕭丞相定天下,法令制度都已完備。現在陛下垂拱而治,臣等能守職奉法,遵循前制而不有失,便算是功德了。難道還想勝過前人一籌嗎?”
漢惠帝聽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丞相的意思了。”
從這不難看出,所謂無為而治者,是指順其自然,讓百姓自得其所。這并非隨波逐流,而是靜觀其變、順應時勢的大智大慧。漢朝經過長期的戰亂,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所以曹參無為而治,可穩定民心,使民有所依,這與當時的社會需要是吻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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