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暗香水仙》詠水仙詩鑒賞

汪楫

一枝拗碧，是玉妃卸向，玲瓏鬟側。月夜朝回，化作香魂墮寒白。剛和嬌云夢醒，還涼透、冰綃雙褶。忍負了、解佩江皋，人去鎮相憶。消息，正望極。便欲上鯉魚，芙蓉先泣。春風遠隔， 羅襪歸來認顏色。悵自王賦后， 都換卻、 凌波痕跡。只倩影、消瘦也，淚邊記得。

《暗香》是新創的詞牌，語出林逋“暗香浮動月黃昏”，顧名思義是詠梅的，而悔齋(汪楫，字舟次，號悔齋)用此詞牌來詠水仙，當真是別出心裁，獨具一格。

詞的上片借詠水仙花的冰清玉潔，美麗絕艷，來寫思念中玉人的美好動人，從而抒發對玉人的思念之情。詞開片就描寫水仙，運筆極其細膩，好似在作工筆畫。“一枝拗碧”三句，用非常生動的比喻把水仙花的形貌呈現給讀者：在青綠色的水仙葉叢中有一枝水仙花苞傲然其上，象美妙的仙女卸妝一樣在層層開放著她那鮮艷潔白的花瓣。開放后的數朵花排列成傘形的花序。這一束活脫明徹、芳香潔白的水仙花猶如古代婦女歪斜在頭上的環形發結，楚楚動人，可愛至極。這三句寫得很美，既寫出了水仙花的動態，使人可以想象到水仙開花的全過程;又寫出了水仙花宛如仙女一般的嬌艷絢麗。詞人寫到這里，筆鋒陡落，寫水仙花經過一段時期的開放，幽香依然撩人，但那冰清潔白可愛的花瓣卻隨著凄寒在墜落，剩下孤獨的花蕊，顯得寂寂可憐，給人一種“流水落花春去也”的落寞的感覺。詞人明寫水仙花的凋零，實為下文抒發自己的孤獨之情、思念之苦埋下伏筆。“剛和嬌云夢醒”二句，字面上雖不涉及人事，仿佛只是埋怨水仙花凋衰得太快了，只留下芳香依然逗人，而仙女一般的美麗卻消失了。更深一層的意思，其實還是字面上沒有寫出的那個夢中思念的佳人。正象晏殊的“明月不諳離別苦，斜光到曉穿朱戶”一樣。佳人一現即逝，為何不多停留一會兒，弄得我從夢中醒來，衣服和心依然是那樣的涼透。你狠心地離開了我，猶如江妃一般。詞的上片最后二句，用了一個典故道出了詞人的失意心境和思念之切。《列仙傳》載：江妃(傳說中的神女)二女，游于江漢之濱，逢鄭交甫，交甫求其佩;遂解而與之，后交甫尋佩，視女忽不見。詞人道出了心上人狠心離開后的痛苦心情。然這更加深了詞人對佳人的思念和盼望。

詞的下片一開始寫雙方都急切的盼望對方的音信，接著從對方著筆，寫思念中美好的女子因得不到對方的消息，那荷花似的粉臉上愁容凝結，淚水汪汪，思念成疾。實則是寫詞人自己因見不到佳人，郁郁不樂，愁苦的孤悶之情。“春風遠隔”二句，寫雙方分離很久，相距遙遠，希望有朝一日，佳人歸來還認得我這昔日的情人。“悵自陳王賦后”幾句，慨嘆自從曹植的《洛神賦》寫人神戀愛以后，再也沒有這樣的好賦了。暗喻思念中的佳人好似仙女在水面上行走的痕跡無從尋覓，只留下美好的幻影，讓人盼而不得，苦苦思念。由于相思之苦，使得身體日益消瘦，真可謂“為伊消得人憔悴”。然而只得在痛苦的思念淚水中度過這漫長孤獨的時光。詞至此，戛然而止，倍加沉痛。

悔齋的這首《水仙》詞，借詠水仙花來贊思念中佳人的美麗、純潔，同時抒發了因得不到佳人而孤獨思念的悲切心情。詞屬婉約一類，作者用纖麗膩語把自己的相思之情抒發得淋漓盡致。詞寫得委婉曲折，清新自然，情真意切，不愧為一首詠花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