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是一個人的戰役

貧窮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生存的能力。

鵲家境貧寒，那時的我們都很貧寒，所以大家都貧寒地活著，沒人怨天哀地，很和諧。

我、鵲、笙住在一個屋檐下，彼此沒有秘密，也都沒有男朋友，女生的世界，男生禁止入內，我們時常這樣玩笑著。

這算是初入社會遇到最幸運的事了，剛畢業那會兒，我身無分文輾轉到這座城市，鵲丟了錢包，笙丟了行李，我們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座城市、一間房子，天真地以為終于找到了落腳點，結果第二天卻被趕了出來，因為跟我們簽合同的并不是真正的房東，不過是之前的房客。

那天已入了秋，風冷颼颼的，我們抱成一團度過了一宿，我記得鵲給很遠房的親戚打了電話，我們三個厚著臉皮在那里蹭住了一個禮拜，每次回去我們都低著頭，那時候尊嚴不值一分一厘。

一個禮拜后，我們齊心找了一個五環外的房子，放眼望去，一無所有。

挺好的，至少清靜。

我們的第一頓飯是煮泡面，沒水沒氣。

你能想象偌大的電磁爐上放著一個巴掌大的鍋嗎？

電磁爐是笙留下的唯一家當，而巴掌大的牛奶鍋是鵲的，我去買了一桶礦泉水和方便面，鵲說差點什么，于是我去樓下那片荒地上拔了兩棵野菜，笙問能吃嗎？鵲已經餓得不行，吃上好幾口。

我記得那野菜有點苦，也有點甜。

那一晚好臭，因為沒水洗腳。

后來，我們分頭找了工作，從好幾里外買一個禮拜的菜。

下館子，如同過年一般。

突然，有一天就過年了，可離過年真的還有好久。

鵲有男朋友了，我們舉杯同慶，喝完就醉了，醉了就哭了，她一定要幸福，不然對不起我們的默默祝福。

鵲搬出去了，結了婚，住了新房。

北京，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鵲住了下來，真是好命。

鵲辭了工作，做起了全職太太，多么完美的職業，她只負責貌美如花。

我也想，我真的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誰不想？

看著空空如也的房子，我們舍不得租出去，因為那里裝滿了回憶，比如那晚的臭房子，鵲的腳真臭。

一年后，笙說北京不是她適合待的地兒，所以她走了，走就走吧，為啥要告訴我，還得揮手一別，還得揮淚心痛，真是麻煩。

都走了，我留在這里干嘛，我也走吧。

走之前，我去看了鵲，鵲離婚了，有大筆的錢，住在大房子里，只是沒飯吃，因為她不做。

沒飯吃，我們還有泡面呢！泡面也挺好吃的，尤其是那野菜。

所以我去挖了很多野菜，偷偷拿到火鍋店，還買了兩包泡面，不知道為什么，味道不如從前好吃了，是因為有火鍋底料嗎？

鵲讓服務員倒掉火鍋底料，留一個大盆子，我往里面倒滿了純凈水，那味道太贊了，只是笙不在。

我走后，鵲打電話說她去找了份工作，這么有錢，還要工作，到底圖什么？

她說生存，一直都是一個人的事。

鵲說的，我忘記她后面說了什么，我突然好想吃野菜，只是離開北京，就再也沒吃過了，不知道笙怎么樣，說走就走了，也沒說什么時候聚聚，怪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