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又出現了:
記憶和習慣性預測
在很多傳說里,甚至是我們周圍的人中間,都流傳著關于鬼的故事。那么鬼到底是什么東西?是關于無形體的精神世界的起始點嗎?還是只是我們的錯覺?
有一天,我在房間里工作,突然聽見廚房里響起一聲清晰的吱嘎聲,不一會那聲音重又響起。哦!我一邊繼續打字同時在想,那只貓終于吃它的貓食了。兩秒鐘之后我突然醒悟過來,“等會兒,讓我再想想。”天哪,那只貓早在數月之前就因長期進食不良而死。我定了定神,才發現那只不過是冰箱自動化霜的聲音,它比制冰器產生的噪聲輕微些,而我尚未把事情想個明白便對我聽到的聲音習慣性地做出了猜測。
正如以上經歷一樣,當我們只是隱約聽見什么時,我們總是用猜測把細節填滿。在風中吱吱作響的窗戶,聽起來也挺像你的小狗在向你發出要食的哀鳴,從而使你以為聽到小狗的叫聲。一旦這種記憶被喚醒,真實的聲音可能很難重現——由記憶填滿的細節變成了所感知的現實。這并非不尋常,正如詹姆斯在一個世紀前指出的,我們總是在這么做。
當我們聽到一個人說話或讀一頁印刷物時,我們認為,新看到或聽到的有許多來自我的記憶。雖然我們看到印刷錯誤,但我們會把它們忽略,而想象正確的字;當我們去國外的劇場,我們會意識到實際上聽清的少得可憐,在那里更使我們煩惱的并不是不能理解演員們說的,而是不能聽清他們的臺詞。事實上,在國內相似的條件下,我們聽清的也很少,只是因為我們的頭腦充滿著英語言詞上的關聯,從而為理解提供了必需的素材,盡管聽覺上的線索很不足道。
這種來自記憶的填充是稱之為范疇性感知的一部分,當我們不知道是什么觸發了它時,我們就管它叫幻覺。除非聲音重復出現,否則我們不能把我們對聲音的這種填充性感知與原始的聲音相比較。幸好,如果是視覺現象,我們常常能再看第二眼,在沉溺于“鬼出現”之前發現錯誤。
可見,鬼的存在是由于大腦所犯的錯誤。有些是微不足道的日常的錯誤,有些則出自于睡夢中的異常,也有些是由輕微的癲癇發作或是精神病的病理過程引起的。我們稱之為幻覺,其中幻聽往往多于幻視。幻想中的人或寵物常會亂作一團,就像他們在我們的夢魘中亂糟糟地出現一樣。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錯誤呢?這都是源于我們所構建的一種思維模式。我們的目光實際上是在到處亂掃,所產生的景物的視網膜映象就像一位業余的攝影師拍的錄像片那樣跳個不停。某些我們以為自己看到的其實是由記憶來充填的。在幻覺中,這種思維模式被帶至極端。儲存在大腦中的記憶被解釋為現實的感覺輸入。這有時發生在我們掙扎著想要醒來之際,那時癱軟的肌肉尚未很快恢復常態。我們看著真實的人在臥室中走動,而夢的成分會重疊其上。或者,我們可能聽見一個已故的親戚對自己說一句熟悉的話。腦子醒了一半而另一半仍在夢游。幸運的是,我們意識到了這點并不想再做什么幻想。其實我們都曾在夜間睡夢中經驗過癡呆癥、譫妄癥和幻想癥的一些癥狀,只是我們已習以為常而不把它當回事而已。
對于受教育水平不高的人來說,鬼這種概念還挺能嚇唬人。由于完全同樣的理由,恐龍很受孩子們的歡迎:在潛在的意義上恐龍具有三重特點,它們既大,又嚇人,而且已經滅絕,所以是安全的。顳葉癲癇患者在醫生對幻覺加以解釋之前,一點都不認為幻覺有多可笑。傷心的親戚在回憶時會說,如果當時有人曾給予他們一些這方面的科學知識就好了。
但是,在眾多研究鬼故事的科學中,也有一些偽科學:哲學家吉爾伯特·賴爾(Gilbert Ryle)的可愛的短語“機器中的鬼”和我們用“腦內的小人”來描述大腦中的“我們”一樣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已經導致某些研究者去討論“精神”和大腦間以及在不可知和可知之間的“接口”。這是由新神秘主義者用現代服裝打扮起來的嗎?
此外,暗示(甚至毋須催眠)和應激(甚至毋須悲痛)可以增強我們對鬼存在的真實感受,使記憶更易于被誤做目前的現實。
如果已經對某種東西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我可能就不會去尋找別的解釋,也不會及時走進廚房去發現真正的原因。此后,每當想起曾“聽見”那只死貓的叫聲,我也許會陷入常見的非科學的解釋:“那是鬼!”或“我一定是丟了魂了!可能是得了老年癡呆癥!”這兩種說法都夠嚇人的,而這都是不可能的。
現在我們正在取得良好的進展以用更恰當的生理學類比來取代這種偽精神,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是用實際的大腦機制來代替它。就像上一代科學家有益地排除了外在的鬼一樣,我們對于精神代用品的日益更新的認識,將有助于人們更清晰地認識自身,更可靠地解釋自身的經驗,并將幫助精神病學家解釋精神疾患的癥狀。
由此可見,對于受過科學教育的人來說,科學能夠驅除那種一度使人驚恐的神秘的東西,它不僅通過播種更先進的技術使人類更強大,更幫助我們避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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