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藝美學要略·論著·《法言》
西漢揚雄著。是一部仿孔子《論語》的語錄體的哲學著作。揚雄的思想是矛盾的,既有唯物的,也有唯心的;既有復古崇圣的傾向,也有革新的要求,反映在他的《法言》里,也包含著瑕瑜互見的矛盾性。但揚雄所生活的時代,正是辭賦盛行的時期,在《法言》中所反映出來的對當時形式主義文風的批評以及其他的一些文藝美學觀點,還是頗有見地的。
《法言》中反復強調了文與質并重的問題。強調的方式一方面是從對辭賦批評入手,引發出作者的基本觀點;另一方面則是正面論述文質統一的重要性。揚雄本人是有名的辭賦家,而且年輕時頗喜好艷麗之文, 但到寫作《法言》時,對漢賦的看法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法言》中把賦視為“雕蟲篆刻”、 “壯夫不為”的東西,因為漢賦“文麗而務巨”,以辭勝事,甚至是在搞一種文字游戲。這種否定是符合賦體文章發展實際的。賦從荀子開始,發展到西漢,越來越成為文辭艷麗而內容貧乏的東西,他看到了這個事實,因此才發生了早期與晚年對賦的不同評價。那么,對賦評價的依據是什么呢? 《法言·吾子》中說: “景差、唐勒、宋玉、枚乘之賦也益乎?曰:必也淫。淫則奈何?曰: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如孔氏之門用賦也,則賈誼升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所謂“則”,是指法度、法則;所謂“淫”,是說侈靡、過度。意思說賦的內容應該符合法度,這樣便做到了內容與形式的統一,而徒有華麗的辭藻,卻無正當的內容,就應該棄置不顧。而“則”的具體含義是什么呢?是“圣人之道”,即孔孟儒家的倫理道德,這也是“質”的含義。《法言》強調內容與形式并重,內容與形式的統一,而尤其對內容更為關注,但也決不是一般的否定形式,還是在《吾子》篇中就有:“女有色,書亦有色乎?曰:有。女惡華丹之亂窈窕也,書惡淫辭之淈法度也。”原來“書”也應該講究外表,但必須以不惑亂法度為原則。正是從這個觀點出發,《法言》否定了“辭人之賦”,卻肯定古代的圣人。 《先知》篇中說: “圣人,文質者也。車服以彰之,藻色以明之,聲音以揚之,詩書以光之。”只有湯武孔孟這些先賢們,才真正做到了文與質的統一。這種觀點是作者尊孔崇經思想的表述,也是對孔子“文質兼備”的美學思想的進一步闡釋。
從文質兼備的美學觀出發,《法言》對古代的“禮樂”特別推崇,認為禮樂具有平治天下的重大社會意義和作用。樂有“正道”、“淫聲”之別,其實就是孔子說的“雅樂”、 “鄭聲”,君子“非正不視,非正不聽”,因為“正道”可以培養人的美德,而“淫聲”會使人恣意放縱,陷于邪惡,所以要對“樂”進行觀察辨析。《法言》中的這種審美觀與孔子的興雅樂放鄭聲是一脈相承的。但它也不是兼收并蓄,泥古不變,而是“因而知革”,看到變化,這樣就使得書中闡述的音樂美學思想具有樸素的辯證法思想的因素。
在對文藝本質的認識上, 《法言·問神》中說:“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聲畫音,君子小人之所以動情乎。”這里的“心”是指人的思想感情,“言”和“書”都是思想感情的表現,要想使人感動,就必須使心見諸于聲、畫,這種聲、畫也便“皆由于心”。 《法言》中關于文藝主情的美學觀,在古代文藝美學史上是一種很有代表性的看法,許多作家、理論家都曾論述過,應該說這是審美經驗的概括和總結,是探索文藝本身規律的富于成果性的建樹。
上一篇:外國文藝美學要略·論著·《沒有地址的信》
下一篇:外國文藝美學要略·論著·《理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