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菜又叫馬蹄草、水蓮葉、水葵,是一種葉子為橢圓形,比銅錢略大的類似小荷葉的水生菜,多生長在西湖、太湖一帶,每年清明至霜降時節大量上市。“葉青如碧蓮,梗紫如紫綬,味滑若奶酥,氣清勝蘭芳”,這首古詩對莼菜的色香味形以及口感作了全面的評價。明代還有一首《煮莼歌》:“琉璃碗盛碧玉光,五味紛錯生馨香,出盤四座已嘆息,舉箸不敢爭先嘗,淺斟細嚼意未足,指點杯盤戀余馥,但知脆滑利齒牙,不覺清虛累口腹,血肉腥臊草木苦,此味超然離品目”,更是把莼菜的色、香、味、形、質以及器、情、氛圍寫得惟妙惟肖,淋漓盡致,令品嘗過莼菜的人贊同,未品嘗過的人垂涎欲滴。
許多人都知道唐代有向皇宮飛馬送荔枝的故事,無獨有偶的是,明代也有飛馬向皇宮送鮮莼菜的故事:明朝萬歷年間,蘇州東山的莼菜被列為“貢品”,為了保持莼菜的鮮嫩,地方官吏們想方設法用飛騎傳送到京城,以滿足御膳的需要。清朝康熙皇帝下江南,巡視到蘇州東山時,當地有個叫張志宏的人,特地準備了十缸莼菜和祖傳的精繪《采莼圖》以及他寫的《貢莼詩》二十首,康熙品嘗后十分高興,并命太監收下禮品,傳旨將莼菜運送北京御花園種養,并把莼菜定為“貢莼”,對他的詩也很欣賞,后來干脆賞賜張志宏一頂烏紗帽,因此,當地人戲稱他為“莼官”。
有人靠莼菜升了官,可有人還因莼菜棄官呢!晉代蘇州人張翰,曾在洛陽做官,每年莼菜上市時節,就會憶起家鄉太湖里的莼菜、鱸魚、茭白等美味,于是留書: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然后打點行裝辭官而去,這就是“莼鱸之思”的典故,太湖莼菜也因張翰而名聲大振,他回到蘇州養老仙逝后,墓葬蘇州城西郊的七子山之東。
想起自己第一次吃莼菜時鬧的笑話:
還是初中生時,父母帶我到人家去做客,席間端上來好像飄著滿碗大茶葉的湯,于是隨口說道:茶葉也能燒湯啊?主人家的阿姨笑著說:這是我蘇州娘家昨天來人剛帶來的太湖莼菜,你沒吃過,快嘗嘗吧!再細看,只見湯色碧綠,還可看見莼菜上面清新可人的細密絨毛,莼菜的背面有類似瓊脂似的透明黏液,用筷子不太容易夾起,只好用湯勺小口慢飲,只覺得滑溜溜在口中打了幾個圈,嚼之嘖嘖有聲,爽嫩多汁,讓人回味無窮。看我愛喝莼菜湯,臨走時,阿姨送我兩瓶用汽水瓶包裝的莼菜。沒想到的是,畢業后我被分配到了蘇州,如今在蘇州已經定居三十多年了。
三十年代,葉圣陶曾在《莼菜與蓮藕》里寫道:莼菜本身沒有味道,味道全在于好的湯,但是嫩綠的顏色與豐富的詩意,無味之味真是令人心醉。這個時節的農貿市場,常常看見攤販面前放著一小盆或一小桶鮮莼菜,而賣魚的攤點上,莼菜總是和銀魚并排放在一起賣,時下的蘇州人最喜歡吃的一道美味就是“莼菜銀魚羹”,那銀魚潔白如脂,莼菜清香滑爽,再配以高湯,每每品嘗之時,我也會像老蘇州一樣說一句:哦,鮮得眉毛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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