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人間詞話·白石曠在貌》經(jīng)典解讀
白石曠在貌
東坡之曠在神,白石之曠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為營三窟之計,此其所以可鄙也。
都是對人生的灑脫。
都是面對人生態(tài)度的樂觀和曠達。
蘇軾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姜夔有:“酒祓清愁,花消英氣。”
大江東去,是時間之流逝,生命之消亡更替,多少風流人物,也難敵時光之磨礪。
何等之悲壯,卻又是何等之灑脫。
酒祓清愁,花消英氣,酒和花都是消磨意志之物,姜夔告訴我們的是,縱情花和酒,他就解脫。
醉酒之后便忘憂愁,面對長江暢想歷史,心境自然開闊。兩個詞人都在尋找叫自己解脫的方式,不同的是,姜夔的解脫是借助于外物醉酒和賞花,但賞花,似乎在才子的風流里還有另外的一層縱情聲色的曖昧之意。
蘇軾的解脫是心靈的,只有解決了自己內(nèi)心的問題,才能夠真正寬容博大。
姜夔的解脫是暫時的,醉酒只是短暫的忘卻,賞花若無真誠憐憫之心,也就無法認識到花美之真諦。
心靈解脫,才能達到審美的天真,才能擁有一顆童心。所以說,蘇軾的曠達是骨子里的,在他的文字里,有一顆寬廣的心,可以感受到不凡的氣質(zhì)。
猶如與人接觸,日久見人心,文字也是如此。
姜夔的文字,無一不是寫自己的清高,人們向來覺得古今只有他格調(diào)最高,姜夔的確是格調(diào)最高,清冷高絕。
但是他永遠在清冷高絕這樣的一個位置上再也下不來了。
蘇軾的文字,都是他心理的變化,《赤壁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的不斷認識和解脫。
人人皆為凡夫俗子,若是內(nèi)心不成長的話,文字就會顯得憋屈和生硬。
一個老是保持一個調(diào)子的人,一定是不愿意叫別人察覺出他的內(nèi)心,不愿意敞開心扉說明不能夠面對,不能夠面對就是在逃避、在掩飾,逃避的同時,還要用清高、高絕的姿態(tài),為自己討一個好名聲。
所以,王國維很鄙視地對姜夔說:“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為營三窟之計,此其所以可鄙也。”
實質(zhì)上,這就是裝。
裝,就是不真誠,字到情不到。
【注】
王衍,字夷甫,西晉政治家,以清談老莊而聞名天下。
阿堵物,阿堵,即“這個”,后代稱“錢”。
營三窟,指事先安排避禍求安的藏身之所,典出《戰(zhàn)國策·齊策四》:“馮諼客孟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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