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者論梁山崩

【原文】

梁山崩[1]，以傳召伯宗[2]，遇大車當道而覆，立而辟之，曰：“避傳。”對曰：“傳為速也，若俟吾避，則加遲矣，不如捷而行。”伯宗喜，問其居，曰：“絳人也[3]。”伯宗曰：“何聞？”曰：“梁山崩而以傳召伯宗。”伯宗問曰：“乃將若何？”對曰：“山有朽壤而崩，將若何？夫國主山川，故川涸山崩，君為之降服、出次、乘縵[4]、不舉，策于上帝，國三日哭，以禮焉。雖伯宗亦如是而已，其若之何？”問其名，不告；請以見，不許。伯宗及絳，以告，而從之。

【注釋】

[1]梁山：晉國的山名，在今陜西韓城縣。

[2]傳：傳車，古代驛站的專用車。伯宗：晉國大夫，孫伯糾的兒子。

[3]絳：絳城，晉國國都。

[4]縵：沒有彩繪的帛，此指沒有彩飾的車。

【譯文】

梁山發生山體崩塌之事，晉景公用驛車召見伯宗，遇見一輛載重的大車在路中翻了，伯宗站起身來讓它讓路，說：“速速避開我的驛車。”大車的車夫說：“驛車所求的是速度快，如果等我這輛大車讓路，那反倒慢了，不如從旁邊走能更快些。”伯宗聽了很驚喜，問車夫是哪里人，車夫說：“是絳城人。”伯宗又問：“在絳城聽到什么情況嗎？”車夫回答說：“由于梁山發生了山崩，所以國君用驛車召見伯宗來商量。”伯宗問道：“那你說應該怎么辦好呢？”車夫回答說：“梁山因為土壤松動才發生崩塌，又能怎么辦呢？國家以山川河澤為主，因此一旦遇到河澤干涸山崩地裂，國君就要穿戴素服，到郊外去居住，乘坐沒有彩飾的車子，取消平日的飲酒作樂，在簡策上寫文辭向上天祈禱，國人要哭三天，以莊重的典禮祭祀山川之神。即使是伯宗到來也只不過如此而已，還能有什么辦法呢？”伯宗問他的姓名，車夫不肯講；想請他一起去見晉景公，車夫也沒答應。伯宗到了絳城，就把車夫的話報告給晉景公，景公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