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世上

所有的歡樂都被帶走，

而只有愛情留下——

那也值得為此活著。

假如一切都那么實實在在

而愛情猶如夢幻——

那我也愿永遠永遠在睡夢中

而不被叫喚。

假如我至今仍在夢里——

夢得那樣地香甜、親切，

我將永生永世不會忘記

此時是誰把我夢見。

(蔣承俊譯)

【賞析】

這首《假如》，出自哈列克著名的詩集《黃昏曲》(1858年)。《黃昏曲》是他的第一部抒情詩集，其輕松而富有音樂性的詩歌形式中，充滿著歡欣、愉悅和熱情的基調。如果我們知道此時哈列克正與初戀情人多·霍拉奇科娃熱戀的話，或許不難體會出個中原因。這位溫柔甜美的姑娘，不但成為哈列克日常生活的親密伙伴，也成為他詩歌創作的繆斯女神，帶給他源源不斷的靈感體驗。無怪乎他在《假如》中熱情地謳歌愛情的可貴了。

全詩每節均以“假如”這個非真實條件句引導，以“我”的真實感受結束，并且假設的內容環環相扣，層層遞進，帶給讀者一個雖然虛幻卻又回味無窮的情感世界。詩人首先這樣進行假設： 世上“所有的歡樂都被帶走”，“而只有愛情留下”。也就是說，當我們不得不面對一個只有愛情而沒有其他一切快樂之源的世界的時候，我們將何以應對。事實上，這個世界可以帶給我們快樂的東西有很多，其中每個人都無法回避的人生三大情感體驗是親情、友情、愛情。溫暖的親情與生俱來，它無私，不求回報，一直會讓我們感動到老。純真的友情廣博淳厚，它坦誠，知心相待，平平淡淡之中盡顯珍貴。而我們發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和自己一起走完人生之路，我們往往只需要一個親密愛人，只需要一個可以讓我們熾烈地戀愛、包容地生活的人。親情是天生的，友情是廣泛的，而愛情是唯一的。忠貞的愛情是人類感情中最熾烈、最深沉、最美好的一部分，是人的一生中最崇高的精神生活之一。它對人生如此重要，以致哈列克如此回答這個假設：“那也值得為此活著。”

接著，哈列克進行了新的假設：“一切都那么實實在在”，愛情卻“猶如夢幻”。古往今來，我們對愛情的形容可謂數不勝數。愛情像什么？一首老歌唱道，愛情像星期天的早晨。愛情是什么？一首古詞感慨，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也有人說，愛情像發高燒，愛情是單行道，愛情像飄著的云，愛情是醇濃的酒。愛情如此美麗，真可謂“猶如夢幻”，讓人只羨鴛鴦不羨仙。那么，面對真實的生活和“夢幻”的愛情，聰明的你將作何選擇？至少哈列克心甘情愿地墜入愛情的夢幻之中，而且希望永遠不被喚醒。

最后，哈列克假設，即便自己一直沉睡在愛情的睡夢中，他也永生不會忘記“此時是誰把我夢見”。對于哈列克來說，真正的愛情是心靈的撞擊，是情感的交融，是彼此的需要，是相互的發掘，它應該像打乒乓球一樣，有來有回，具有雙向性和互動性。雖然單向的愛情也是一種真愛，但我們向往的卻一定是雙方的相愛。為了她，哈列克愿意拋棄世間的一切快樂之源，愿意一直沉睡在關于她的夢鄉里。而她，也愿意選擇愛情，選擇做著關于他的夢。真正的愛情不僅僅是風花雪月，還是相濡以沫，不僅僅是海誓山盟，還是與子偕老。哈列克在這里為我們演繹了一段相愛的戀曲。

一位捷克文學評論家說過：“愛，而且是幸福的愛，沒有折磨人的思慮和懷疑、沒有為任何憂傷的陰影所籠罩的愛，是哈列克詩集主要的、幾乎是唯一的主題。”這句話，非常精簡地詮釋了《假如》的主題。我們既可以將這首詩看作哈列克獻給情人多·霍拉奇科娃的愛情宣言，也可以將它視作哈列克的處世原則和創作態度。事實上，哈列克一直認為，“婦女是最大的幸福與愉快的賜予者，她們使他成為藝術家；沒有愛就沒有藝術，也不會有生活，愛使人更加充實，更加善良”。哈列克的愛和熱情，給予他的詩歌以無限的溫暖和希望，燃燒著每一位讀者的心靈。

(蔡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