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札趣談·容庚
《容庚》:容庚(1894-1983),字希白,號頌翁,廣東東莞人。古文字學家。曾任《燕京學報》主編、北平古物陳列所鑒定委員、嶺南大學教授、中山大學教授等職。主要著作有:《秦漢金文錄》《商周彝器通考》《殷周青銅器通論》《海外吉金圖錄》《頌齋吉金圖錄》《寶蘊樓彝器圖錄》等。
“搜集黟山印痕深合鄙意” ——致張牧石
這是容庚1973年8月6日寫給當代著名篆刻家、詞人張牧石的信。張牧石早年從壽石工先生研習篆刻,繼又私淑黟山派黃牧甫,最后形成自己的風格。黃牧甫乃晚清與吳昌碩同時的成就卓著的書畫篆刻大家。他的刻印特點是,平正中見流動,挺勁中寓秀雅,既無板滯之嫌,也無妄怪之失。張牧石對黃牧甫的作品極為珍愛,但一直未能見到黃的原拓印稿,深以為憾。后來,容庚先生從張先生的來信中得知這一情況,主動向張提供黃的原拓印譜。容庚在這封信中對張先生說: “左右搜集黟山印痕深合鄙意。”因黃牧甫在光緒八年(1882年)和光緒十三年(1887年)兩度來廣州,第一次來粵住了近4年,第二次來粵,一住便是14年,前后在粵18年,到光緒二十六年庚子(1900年)五月才離開廣州回安徽。容庚先生作為廣東人,對黃牧甫敬佩有加,對黃的藝術成就極為青睞,數十載搜集黃的作品。他在給張的信中坦言:“牧甫游粵多年,遺作甚富,書畫篆刻皆有獨到處,顧印行甚少,國人不得而見也。弟(指容庚自己)搜羅六十年頗有珍本,然非志力于此。年二十六離家至京,奔走衣食于今。五十余年于黃氏未能發揚光大,心甚歉然。”然后,容在信中慨然坦誠地說道“左右既有同好,茲檢奉印譜三種六冊、牧甫印稿一冊”,印譜“乃選存較精之印,每印蓋六七權,弟至北京分剪得六部,自留一部,以五部贈友人,此乃初印本,與后人集譜殘破者不同”。
就在容庚先生發出此信不久,天津的張牧石便收到容庚先生自北京寄來的黃牧甫印譜。這是一套極為珍貴難得的原拓本,拓印凝聚著容庚老人的一片心血和對藝術的摯愛。牧石先生撫摸著印譜那典雅考究的封面,深為容老的真情所動。他抓緊時間,將印譜上的所有印拓全部用毛筆勾拓下來,以備日后臨習揣摩,不久又將那套原拓印譜用雙掛號寄還給容庚先生。據張先生講,容老的那套印譜,每方印拓都是細心剪齊后,在日本棉連紙上挖芯后,嵌貼在上面的,其珍愛之心可想而知。
在社會交往中,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信任是至關重要的。社會上一旦出現“信任危機”,人和人之間相互存有戒心,不僅是道德觀念的倒退,也將大大阻礙經濟、文化及其他一切社會活動的進行。從容庚的這封信可以看出,容先生毫無顧慮地將自己心愛的珍品寄給張牧石,張先生備加小心地保護,及時奉還,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十分正常的事。在這小事的背后,卻讓今天的人們看到老一輩人那誠實守信的為人和品性。
容庚致張牧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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