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容·珠和覓珠人》中外哲理詩賞析
珠在蚌里, 它有一個等待
它知道最高的幸福是
給予, 不是苦苦的沉埋
許多天的陽光,許多夜的月光
還有不時的風雨掀起白浪
這一切它早已收受
在它的成長中,變成了它的
所有。在密合的蚌殼里
它傾聽四方的腳步
走過了,它緊斂住自己的
光,不在不適當的時候閃露
然而它有一個等待
它知道覓珠人正從哪一個方向
帶著怎樣的真摯和熱望
向它走來;那時它將要揭起
隱蔽的紗網,莊嚴地向生命
展開,投進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首詩可以理解為是對生命成長過程和生命價值的思索。
開頭三行點出了生命存在的真實意義:“最高的幸福是/給予,不是苦苦的沉埋。”生命,可以說是自然界最輝煌、最美麗的現象,因為有了它,這綿亙的時空才顯得生機盎然,給人以無限希望。而生命的價值集中體現于在一個有限的過程內,將蘊藏于自身的真善美展現出來。
當然,真善美以及事物一切美好的屬性并非與生俱來的,而是在后來漫長的生命成長過程中一點一點蓄積起來的,為此,它們作出了巨大的努力,也經歷了許多鮮為人知的鍛煉考驗。像珠,藏身于蚌,積年累月, 日復一日地采集著日月之光華,在風風雨雨中默默地成長著,——有誰知道它到底經歷了多少驚險與艱辛呢?
“等待”是一個不斷發展壯大自己的過程,同時也是個痛苦的忍耐過程。因為“最高的幸福是/給予”,只有將大自然賦于自己的美麗奉獻出來,珠才可以算是得其所。在“密合的蚌殼里”,生于斯,長于斯,最后又老于斯,確實是件可悲的事。所以,珠才在自己狹小的天地里,緊張地關注著紛繁復雜的外部世界。它在忍耐、在期待,也在尋找。“它緊斂住自己的光/,不在不適當的時候閃露。”珠所需要的是一個契機,一個屬于自己并且只屬于自己的契機。
這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數千年歷史長河里許多與之極為相似的傳說和故事:深山養牛的傳說,躬耕南陽的孔明,還有許許多多杰出人物,他們都曾像珠一樣,在漫長的歲月里積蓄著巨大的能量,以期在適當的時刻閃射出自己的光芒。這可以說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東方處世哲學的絕妙體現。當然,這里所說的“善”不僅僅是消極的潔身自好,而是完善,是對自身的一個接連不斷的再造過程,——就像珠對日月風雨的兼收并蓄。
遺憾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杰出人材都那樣幸運。 “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的辛棄疾,“心在天山,身老滄州”的陸游,更有慘死風波亭的岳飛,不都是成為統治階級所不容的“遺世之珠”了嗎?
現在我們再返回頭看,此詩的題目是《珠和覓珠人》——只有當覓珠人帶著滿腔的“真摯和熱望/向它走來”時,珠才能“莊嚴地向生命/展開,投進一個全新的世界”,或者說珠的漫長生長過程才有意義,珠的生命存在的價值才得到充分體現。歷盡千辛萬苦,珠終于獲得了渴盼已久的奉獻的權利。這種“最高的幸福”將使它告別被禁錮的歲月,在“全新的世界”里高擎起自己美麗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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