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樂府民歌
聞歡下揚州, 相送江津灣。
愿得篙櫓折, 交郎到頭還。
篙折當更覓, 櫓折當更安。
各自是官人, 那得到頭還!
這兩首民歌選自郭茂倩《樂府詩集·清商曲辭·西曲歌》?!段髑琛肥悄铣瘯r流行在長江中游和漢水流域的民歌。
對于這兩首民歌,游國恩主編的《中國文學史》說:“‘各自是官人’,語極幽默。一種應差服役身不由己的憤慨, 自在言外。”文學史認為,這一對情侶的拆散,是由于男方要去應差服役,“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抒發的是身不由己的憤慨。我們仔細體會,覺得這樣理解不妥?!案髯允枪偃耍堑玫筋^還”兩句還可勉強說成是身不由己的憤慨,但“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話說得那么決絕,顯得毫無情義,用“身不由己”來解釋是講不通的。
我們認為,這兩首歌,前一首是女子對男子的挽留,天真地希望篙斷櫓折,情郎(歡)乘坐的船倒轉船頭退回來;后一首是男子對女子冷酷無情的決絕之辭,篙斷再找,櫓折再裝,決不會倒轉船頭退回來!
這兩首歌體現出男女雙方的不同階級身份和不同的感情。女的是娼妓,男的是官人,男的要走了,可能并未向女方告別,還是女的聽到了消息,趕到江津灣去相送的。她是這樣真心實意地愛著對方,甚至癡心妄想地希望他船上的篙櫓折斷了,他就可以倒頭回轉來了。這位女子的情意是何等地纏綿,直到最后一刻,她還癡心地希望借助突然變故,使男子回心轉意,以愛情為重,不要拋棄她??蛇@個男子卻十分冷酷無情,他斬釘截鐵地說,篙子折了再找一根,櫓斷了再裝一個,因為他的身份是官人,決不能“到頭還”了!由此可見,這位官人在前對于那個女子,不過是欺騙、玩弄,玩夠了,便一腳踢開,實質毫無心肝。
這兩首民歌充滿情趣,通過極樸素的對話描寫,在篙與櫓上做足文章,對女子的純真愛情進行熱烈的歌頌,對官人的冷酷無情作了有力的揭露和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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