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兩晉南北朝·干寶·搜神記
亦題《搜神錄》、《搜神異記》、《搜神傳記》。東晉志怪小說集。干寶撰。《隋書·經(jīng)籍志》史部雜傳類著錄,《新唐書·藝文志》改入子部小說家類,三十卷。宋后散佚,明胡應麟輯其佚文,編訂為二十卷。有《秘冊匯函》本、《津逮秘書》本、《學津討原》本、《子書百家》本、《叢書集成初編》本、1931年商務排印胡懷琛標點本、1979年中華書局《古小說叢刊》汪紹楹校注本;又有《稗海》本、《廣漢魏叢書》本、《增訂漢魏叢書》本、《龍威秘書》本、《藝苑捃華》本、《說庫》本,皆八卷。據(jù)考《搜神記》約成書于成帝咸康(335)至穆帝永和初年(346)。是書撰集“古今神祇靈異人物變化”(《晉書·干寶傳》)之故事,旨在“發(fā)明神道之不誣”(《搜神記序》);然內(nèi)容贍富,佳作頻見。據(jù)汪紹楹校本的464則故事,其思想內(nèi)容大體有如下幾個方面:(1)神話、歷史傳說和其它怪異傳說。這類作品反映出了一定時代的習俗和民族風情,從不同角度揭露出統(tǒng)治階級的罪惡和殘暴,表達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愿望。如《盤瓠》和《蠶馬》神話,前者是古時蠻族關于自己始祖及民族起源的推原神話,反映出古代蠻族對狗圖騰的崇拜,它由作者采自《風俗通義》;后者是關于蠶桑的起源的神話,反映了人獸不可通婚的思想觀念。又如《韓憑夫婦》和《孝婦周青》,這是兩則歷史傳說,前者暴露了宋康王的荒淫殘暴,后者抨擊了封建吏治之昏暗。再如《蘭巖雙鶴》和《丁新婦》之類民間傳說,前者寫夫婦化雙鶴事,雙鶴的不幸,透露了善良人們在兇險現(xiàn)實中的命運;后者描寫了封建家長制度下婦女的悲慘命運。(2)神靈感應及報應故事。所記神靈如:海神若東海君,水神若河伯,湖神若青洪君,冥神若泰山神、趙公明,另像織女、杜蘭香等天女,還有蔣山神、灶神、蠶神等。這類故事,大都宣揚崇拜神靈,把人的命運交給神去支配的思想意識。但也有一些作品表現(xiàn)出進步的思想傾向,如《杜蘭香》記仙女杜蘭香下配張碩,蘭香贈之仙藥;《弦超》記天上玉女成公知瓊下嫁弦超事。這兩則人神結(jié)合故事,有一定愛情描寫,反映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又如記凡人為神靈傳書事:《胡母班》記胡母班為泰山府君傳書于河伯,并受到神靈的報答,神靈具有較濃的人情味,故事表現(xiàn)出了神靈世俗化的思想傾向。再如某些報應故事,主旨是勸善懲惡,宣傳惡有惡報,善有善報。《蘇易》記接生婦人蘇易為難產(chǎn)牝虎接生出三小虎,后來,虎常送肉于蘇門事。這里宣傳的就是勸人做善事的思想。《猿母》記東興人殘酷擊殺猿子,猿母斷腸死,后東興人全家疫死,乃作惡遭報。(3)鬼怪精靈事。如人鬼婚戀事:《紫玉》寫吳王小女紫玉愛童子韓重,吳王不允,紫玉怨恨而死,韓重哭墳,紫玉從墳中走出,迎韓入冢,盡夫婦之禮。故事控訴了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惡。《盧充》敘述未婚而死的少女崔氏的鬼魂出嫁盧充生子的故事,作品曲折地反映了現(xiàn)實社會中婦女的不幸和對愛情的強烈要求。再如鬼魂顯驗和作祟事:《阮瞻》和《施續(xù)門生》,謂阮瞻和施續(xù)門生執(zhí)無鬼論,有鬼來辯論,辯不過就說“仆即是鬼”,結(jié)果是二人倒楣。魏晉時一度流行無鬼論,這樣的故事惡毒地反對無鬼論。又如精怪事:《虞定國》記妖怪變?yōu)樗酥蚊懊斕妫酥?《魏舒》記蛇怪數(shù)食小兒及雞犬之屬,骨骼滿室。還有表現(xiàn)女性精怪對男子的追求,如《張福》記滎陽人張福泊船水邊,夜有鼉化女子來與之共寢事,故事很有意趣。像一些同妖魅作斗爭的故事,如《宋大賢》、《南陽亭書生》、《湯應》、《李寄》等,大都思想性強,很有意義。《搜神記》中的鬼怪精靈故事呈現(xiàn)出極大的豐富性和多樣性,是以前他書很難企及的。(4)神仙術士及其法術變化之事。如葛玄嗽飯成蜂,王喬雙舄化鳧,左慈盤中釣魚,于吉身入鏡中,徐光杖地種瓜,皆稱奇妙。但多采自前書,并非全是創(chuàng)作。《搜神記》是魏晉時期志怪小說的代表作。劉惔曾贊干寶是“鬼之董狐”,意指干寶《搜神記》述神語鬼而有良史之筆。宋人黃山谷詩云“史筆縱橫窺寶鉉”,亦此之謂也。《搜神記》敘事簡潔而又曲盡其情,語言樸素而又雅致清峻,有“直而能婉”的特點。從小說文學發(fā)展的角度看,《搜神記》對小說的“叢殘小語”的格局有所突破,它增強了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完整性和豐富性,擴大了志怪小說的容量。像《杜蘭香》、《弦超》、《胡母班》、《河伯婿》、《丁姑》、《趙公明參佐》、《韓憑妻》、《鵠奔亭》、《紫玉》、《盧充》、《李寄》等,都篇幅較長,若《胡母班》長達五六百字。一般志怪大抵是一條一事,上述篇目有些則是圍繞某一中心人物連綴數(shù)事,如《丁姑》即如是。有的即使敘一事,也比較具體細致,已開始突破“粗陳梗概”的寫法。《三王墓》在《列異傳》中不足二百字,本書則在不少地方作了較細的敘寫,文字擴展了一倍。以雜記體的形式述異語怪,使故事情節(jié)豐富化具體化,則以《搜神記》為先。再者,《搜神記》運用和加強各種表現(xiàn)手法,來提高敘事的藝術性也很突出。如敘事有章法,有意起波瀾,使情節(jié)斗折蛇行,已像唐傳奇筆法,若《胡母班》即是。又加強對話描寫,通過人物自身對話來顯示情節(jié)和推進情節(jié)發(fā)展,有的對話也頗能傳達人物的情態(tài),如《秦巨伯》中“老奴,汝某日捶我,我今當殺汝”,實為情貌宛然。還有些地方對場面、人物動作進行細節(jié)性的描寫渲染,如《趙公明參佐》寫趙公明之參佐率眾鬼到王祐家的情景,則寫得十分生動。少數(shù)篇目尚能注意表現(xiàn)人物的特定情緒和內(nèi)在性格,使人物形象具有了一定程度的可感性和生動性。如《弦超》中玉女臨別一節(jié)和《紫玉》中韓重哭墳、紫玉出墳與之相見一段,都描寫得形象十分生動,格調(diào)哀惋凄絕。《搜神記》的藝術成就,顯示了魏晉志怪小說的成熟和進步。《搜神記》對后世文學創(chuàng)作影響特大,其中許多內(nèi)容為后代的志怪、傳奇、話本等作品所采取,并從中獲得了許多藝術啟示和藝術營養(yǎng)。它的故事,還有被畫成圖畫的,如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卷三中即有《搜神記圖》。戲曲取材于《搜神記》者有《竇娥冤》、《童女斬蛇》、《天仙配》、《范張雞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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