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伊凡·彼德羅維奇·巴甫洛夫
他工作了一生,從來不知疲倦。
【演講詞】
敬愛的先生們!
從這次起,彼得堡俄羅斯醫師協會將每年召開紀念伊萬·米哈依洛維奇·謝切諾夫教授的大會。對于這樣一個節日,俄羅斯醫師協會是有特殊權力來慶賀的,因為伊萬·米哈依洛維奇的最光輝的時期是他科學活動的初期,這時他是在醫學外科學院任教授,而我們協會從一產生起就與這一機構有著極密切的和不可分割的聯系。
另一方面,謝切諾夫也有權接受這一紀念,因為他乃是給俄羅斯生理學奠基的一位學者。俄羅斯的智慧參加這一門重要科學——生理學的探討,是從伊萬·米哈依洛維奇開始的。
這樣的創舉,須要有特殊的天才、特種性格,而這些特點在伊萬·米哈依洛維奇身上都明顯地表現出來了。他不僅創始了俄羅斯的生理學,并很快就為它爭得光榮的地位。
我們應該公平地承認:伊萬·米哈依洛維奇為中樞神經系統活動的機制的學說打下了真正的奠基石,他闡明了這一學說中如下的主要幾點。1863年,他發現了能夠抑制反射的中樞的存在。
他認為:如果在普通的脊髓反射的興奮同時,刺激腦髓的某一特定區域,那么脊髓反射就會受到抑制。數年后,他的學生在他的指導下發現了一件完全相反的事實,就是在刺激腦髓的其他部位時,所發生的不是脊髓反射的抑制,而是反射的增強。最后,他證明中樞神經系統中存在著一種異常重要的性質——神經過程的惰性,它是刺激總和的基礎。他指出:對反射裝置的單個刺激不能引起反射。引起反射需要有很多刺激。
伊萬·米哈依洛維奇發現的這一事實,是中樞神經系統學說的最重要的事實。
神經活動的全部發展,正如它在人腦的精神表現中所顯示的那樣,都是基于神經系統的這種性質——慢慢地轉入運動,慢慢地安靜下來。
我上面說的都是關于伊萬·米哈依洛維奇的科學功績,現在我再來談一下他的個人品質,我想也是恰當適時的。
謝切諾夫是這樣一位極其少見的學者,他一旦訂出某一計劃,就一直把它進行到底;事實非常明顯,正是這樣堅定的人才能創造生活。他工作了一生,從來不知疲倦。
1905年9月,他帶著新的計劃回到莫斯科,但是,一個月后他就與世長辭了。因此,伊萬·米哈依洛維奇是暮年逝世(76歲),他終生堅持在科學崗位上。
學者的一生是在特殊的氣氛中度過的,他必須經常地可以說是俯首于真理。
照說,學界人士在社會生活中也應該按照他固有的優點——客觀與公正——進行活動。而實際上遠非如此,這難道還用說明嗎?
但是,伊萬·米哈依洛維奇在這方面幸而卻是一個很少見的例子。下面我引證他生活中的兩件事實。
伊萬·米哈依洛維奇剛到彼得堡時,立刻就顯出了他的科學天才和演講天才,于是人們就推他做科學院的候選人。
伊萬·米哈依洛維奇卻不顧情面和地位地回答說,他在科學中做的還是太少,不足以享受這種榮譽。
第二件是關于他辭掉在醫學科學院中的教授職位的事。伊萬·米哈依洛維奇曾大力推薦那位現在已為大家熟知的梅琴尼柯夫到動物學講座來補充當時的空額。他那時就很贊揚這位學者的天才,可是委員會卻偏偏給他另一位較差的科學家,于是伊萬·米哈依洛維奇認為委員會在這件事情上做得是不合慣例的,他認為他不可能在科學院繼續留下去。他辭職了,使自己受到無所定居的偶然遭遇。
像伊萬·米哈依洛維奇·謝切諾夫所具備的這種卓越的、突出的和高貴的個性,應該永遠活在后人的記憶里,永遠成為世世代代的后人的鼓舞者。據我看來,我們每年召開的紀念會在某種程度上是會達到這個目的的。
【鑒賞】
這是俄國生理學家巴甫洛夫(ИванПетровичПавлов,1849—1936)在紀念謝切諾夫逝世兩周年大會上發表的演講。謝切諾夫是俄國生理學和心理學中自然科學學派奠基人,反射理論的創立者。在反射理論的研究上,巴甫洛夫與謝切諾夫之間有著緊密的承繼關系。
一位名人說過,“只有天才才能發現天才的幼芽”,同樣,也只有科學家才能真正理解科學家并對其作出準確的評價。本篇演講便是巴甫洛夫對謝切諾夫所作的公正而準確的評價。
巴甫洛夫在演講中首先指出謝切諾夫完全有權接受彼得堡俄羅斯醫師協會每年召開大會對他進行隆重的紀念。因為“他乃是給俄羅斯生理學奠基的一位學者”;因為他在生理學研究上“為中樞神經系統活動的機制的學說打下了真正的奠基石”。
這篇演講最重要、最精彩的部分是巴甫洛夫高度贊揚了謝切諾夫作為一位杰出的科學家的“個人品質”,這就是:
第一,“他工作了一生,從來不知疲倦”,直到暮年逝世,“他終生堅持在科學崗位上”,為科學事業獻出了畢生的心血和精力。
第二,為人“客觀”而“公正”。他先是“不顧情面和地位”,拒絕享受科學院候選人的榮譽;后來,為了抗議科學院在教授職位安排上的不公正,他又毅然辭職,離開了科學院,寧可使自己受到“無所定居的偶然遭遇”。
最后,巴甫洛夫指出像謝切諾夫這樣具備“卓越的、突出的和高貴的個性”的科學家,“應該永遠活在后人的記憶里,永遠成為世世代代的后人的鼓舞者”。
與政治家旁征博引式的雄辯和詩人如潮水般涌動的熱情贊頌不同,巴甫洛夫的這篇演講具有科學家的鮮明特色。這就是結構嚴謹、語言平實、具體真切。演說從召開紀念會開始又以召開紀念會作結,首尾呼應;中間以平實的語言和真實的事例分述謝切諾夫的科學功績和為人的品格,脈絡嚴謹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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