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子》簡介|鑒賞
軼事小說。大約成書于東漢末年。舊題燕太子丹撰,顯然是假托的。此書最早見于《隋書·經籍志》著錄:“燕丹子一卷。”《漢書·藝文志》未錄,故可推知班固時尚未成書。東漢王充《論衡·感虛篇》、應劭《風俗通義·正失篇》有關太子丹受質于秦、逃歸燕國的怪誕記載,與今本文字有異,可見此時尚未形成定本;而西晉張華《博物志·史補》中的文字,除個別字句外,卻與今本相同,在魏晉以前寫定,當屬無疑。今本三卷,系從《永樂大典》中抄出,內容與一卷本完全一致。
衛人荊軻刺殺秦王贏政事,發生在燕王喜二十八年(公元前227年)。這個驚心動魄、反抗強暴的事件,必然會在秦漢之際引起巨大反響,經過“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的編造、附會,內容不斷豐富,情節也更加曲折,主要人物也由荊軻變為燕太子丹。司馬遷在《史記》里取其較為可信的材料,編寫《荊軻傳》,排除了怪異和傳說的內容。他說:“世言荊軻,其稱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馬生角’也,太過。又言荊軻傷秦王,皆非也。”(《刺客列傳》)豈不知傳奇性正是“閭閻小論”的特點,是民間傳說的生命。在司馬遷之后,有關燕太子丹和荊軻的故事,繼續豐富、發展和完善,甚或出現了完全不同的傳說,經文人加工寫定的一個本子,這就是我們目前見到的《燕丹子》。明代胡應麟說:《燕丹子》“其文彩誠有足觀,而詞氣頗與東京類,蓋漢末文士,因太史《慶卿傳》,增益怪誕為此書。”(《少室山房筆叢》),是很有見解的。
現在通行的版本,是據清孫星衍校本刊刻的《平津館叢書》本。一九八五年中華書局出版了程毅中的點校本,是目前較好的本子。
《燕丹子》是以燕太子丹為中心線索,從他“質于秦”寫起,寫他逃歸、報仇、失敗的故事。其中著重刻劃了燕太子丹和荊軻兩個人物形象。燕太子丹是一個禮賢下士、報仇雪恥又急于求成的年青統治者的形象。燕太子丹在秦思歸,秦王跟他說:必得烏鴉生白頭,馬長出角,才能放你回國。丹仰天而嘆, 果然烏白頭,馬生角。在回國途經的橋上,秦王設計了陷害的機關,但燕丹走過時, “機橋不發”;到了城門,城門未開,丹學雞鳴,引眾雞悉鳴,于是才得出城而逃。燕太子丹逃歸的奇特、怪異的故事,神化了燕丹,也表現了對弱小者的同情。小說突出描寫了燕丹的禮賢下士。他尊重鞠武、田光,更待荊軻“為上卿”,親身為之駕車、陪同出游和“置酒高會”。小說通過黃金投蛙、殺馬進肝、玉盤盛手三個細節,進一步刻劃了這一點。一次出游時, “軻之東宮,臨池而觀”,偶拾瓦礫投蛙,太子丹即令侍者送上黃金,用金子來代替瓦片,以示對荊軻的重視;只因荊軻偶言“闖千里馬肝美”一句,太子丹即把自己的千里馬殺了,把馬肝烹了送來;又因他贊操琴美人為“好手琴者”,太子丹即斷美人之手,盛在玉盤,進獻荊軻。小說對太子丹的刻劃是多角度、多層次的。如在善待荊軻的同時,就寫了太子丹因個人受辱,急于復仇,不善忍耐和氣量偏狹的缺點;又寫了他不愿用危難中投奔燕國的秦將樊于期的頭去行刺秦王,表現了他的深謀遠慮。
小說中另一個重要人物就是荊軻。他既是勇士,又是“士為知己者死”的典型。他有感于太子丹“遇軻甚厚”,故欲“當犬馬之用”,為之人虎狼之國,行刺秦王。為了強調荊軻是個見過世面、喜怒不行于色的大智大勇之士,小說運用了夸張和反襯的手法,來加以刻劃。如田光薦荊軻時說: “臣觀太子客,無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面赤;宋意,脈勇之人,怒而面青;武陽,骨勇之人,怒而面白。光所知荊軻,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用夏扶、宋意、武陽等人的不足,來襯托荊軻的大勇大智。因此他才能在易水之上,唱出: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之曲,義不反顧;他才能在去咸陽路上,不與屠者爭肉的輕重,頗識大局;他才能在秦廷之上,鎮定自若,掩飾了武陽的失措,從容行刺。有趣的是,在小說中荊軻行刺秦王成功,秦王乞聽琴聲而死。秦王從姬人琴聲中悟出“負劍拔之”、“奮袖絕屏風而走”之理,荊軻遂拔匕首擲秦王不中,功虧一簣。東晉大詩人陶淵明《詠荊軻》詩中贊嘆說: “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其人雖已沒,千載有余情。”
明代胡應麟稱《燕丹子》為“古今小說雜傳之祖”。 (少室山房筆叢》) 《燕丹子》與隋以前的其它古小說相比,藝術上確有許多長處,如篇幅宏大,情節生動,注意刻劃人物;脈絡細密,結構嚴謹,與“粗陳梗概”者較,特點是顯著的。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燕丹子》屬雜傳性質, 歷史事件本身就比較曲折,經過長期的流傳以后,故事不斷完善、豐富;而在寫法上,又直接或間接地借鑒了《戰國策》、《史記》中的有關描寫。應該說, 《燕丹子》是秦漢之際集體創作的一篇杰出的軼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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