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西游記》簡介|鑒賞
清代白話長篇神魔小說,《西游記》續書之一,四十回。不題撰人,僅署“天花才子評點”。關于本書的作者,說法不一,有說即吳承恩作,見吳玉瑨《山陽志遺》卷四,謂“或云,有《后西游記》,為射陽先生撰。”有說為梅子和作,見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卷五,按語引清袁文典《滇南詩略》,謂《續西游記》“與梅子和《后西游記》別是一種”。今按此書劉廷璣在康熙五十一年(1712)曾論及,創作年代最早亦在明末,最遲在康熙年間,不可能出吳承恩手,是否為梅子和作,證據尚不足,姑存疑。天花才子姓名與生平亦不詳。今存最早刊本為本衙藏板本,其后尚有貴文堂、務本堂藏板、金閶書業堂、大文堂藏板、會元堂藏板等刊本,現有春風文藝出版社整理出版的校點本。
作品以《西游記》之后篇名義出現。述唐僧取經后二百余年之唐憲宗期間。由于皇帝“聽信奸佞”, “既好神仙, 又崇佛教”,而世俗僧人,已“不識那清靜無為、善世度民之妙理,卻只以禍福果報聚斂施財,莊嚴外象,聳惑愚民”,使當年歷盡劫難取經歸來的玄奘師徒極為驚詫和寒心,把這一切稟報如來,如來說,這是因為, “昔年傳經時,因合藏數, 時日迫促,不及令汝將真解一并流傳。故以訛傳訛,漸漸失真。”如果想要挽救這一頹勢,即“必須仍如求經故事,訪一善信”,復到如來處“求取真解,永傳東土,以解真經。使邪魔外道,一歸于正。”(五回)由此,遂有唐半偈(大顛和尚)率小行者、豬一戒和小沙彌師徒四人重赴靈山,求取真解而歸的故事,這便是《后西游》的梗概。這師徒四人除唐半偈和《西游記》中的玄奘沒有直接關聯外,其余三人皆與老一代取經的三位徒弟有著或此或彼的關系。比如小行者也是生于石中,為孫悟空“嫡派子孫”,且得悟空金箍棒與諸多法力。豬一戒為八戒隨師取經后高翠蘭所生之子,小沙彌亦為沙和尚門徒,奉師命特來護衛唐半偈求取真解。就這樣,歷盡艱險,取得真解,皆成正果,全書亦終。
《西游記》中宣揚的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的主張,而《后西游》的作者則屬于儒、釋混同論者,卻又有著獨自的特色。作者認為: “文字不拘儒、釋、玄,但能有補即真詮。”在他看來,不要拘泥于三教的文字表面,而要看它能否有補于國計民生,這種認識,應該說是較開明的。即如對儒、釋二家,他也毫不隱諱地指出他們各有優劣, 未可偏廢。認為“儒、釋從來各一家,儒有儒之正,儒有儒之邪;釋有釋之得,釋有釋之差。大家各不掩瑜瑕。你也莫毀我,我也莫譽他。”所以,他認為儒家“雖是孔仲尼治世的道法,但立論有些迂闊。” “衣冠禮樂,頗有可觀。只是其人習學詩書,專會咬文嚼字。外雖仁義,內實奸貪。”這是對封建社會中以儒家詩書禮樂起家而竊取了高位者的深刻揭露。同時,也在本書中對受儒家思想毒害而成為酸腐迂闊、虛偽荏弱的小儒的可憐與可鄙也予以生動的刻劃與鞭撻。對于佛教,盡管本書的主旨在于寫“求取真解以解真經”,但對于佛徒的末流,即所謂裝僧們的邪門外道、愚弄百姓的罪惡行徑的深刻揭露,是全書故事的奠基石,這便不難看出,作者對佛教依然是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這是作者思想值得重視的首要一面。
對于當時社會問題的揭露除了上述諸方面外,還有著較為廣泛的抨擊面。比如,封建統治者一貫用來愚弄人民的因果報應與禍福壽夭等論調,在本書中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揭露。書中對“前世冤業,今生注報”的謬說,借小行者的質問提出發人深省的針砭,他說: “若說今世無冤遭刑,足以報前世之冤業,則善惡之理,何以解明?若今世仍使其犯罪致戮,以彰善惡之不爽,則前世之冤愆終消不盡。況前世又有前世,后世也有后世,似這等前后牽連,致使賢子孫終世受惡祖父之遺殃,惡子孫舉世享賢祖父之福庇,則在上者之善惡昭然不爽,在下者之善惡有屈無伸矣。恐是是非非,如此游移不定,不足以開舞文玩法之端乎?”對于壽夭本于善惡的謬論,書中也借小行者對秦廣王的質問予以深刻的揭斥。他說: “若是……人之生死,皆有定數,這不叫作壽夭本于善惡,特是善惡本于壽夭了。若果如此,則善人不足敬,惡人不足懲。”因為凡人在“未生時,善惡尚未見端”,北斗星君就先注定其壽夭, “既先注定了”,則所謂因惡折壽者的“這段惡業,皆北斗星制定,他不得不犯了。”他又發現了所謂公正的陰曹更是弄私舞弊的場所,他把陰曹“是是非非地,明明白白天”的對聯改為“是是非非地,畢竟誰是誰非?明明白白天,到底不明不白。”這是何等的辛辣與大膽!又如對當時以科舉起家竊踞高位的大僚們的罪行以“文明天王”為典型予以刻劃,說他既以文壓人,又以財壓人,窮書生即使拿得動文筆,卻拿不動金錠,則只有受人欺凌而無可奈何的了!這些,都是本書中值得肯定的思想。
本書的寫作技巧皆謂其不如《西游記》,但也應作具體分析。有些人物和場面的描寫并不比《西游記》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魯迅說它比起《西游記》 “行文造事并遜”,未必切當。清初劉廷璣是第一個評論此書的人,他在《在園雜志》里對續書大加貶斥,唯獨認為“《后西游記》雖不能媲美于前,但嬉笑怒罵,皆成文章。 若《續西游》則成狗尾矣。”誠然。在文風上,本書的俏皮和幽默,確乎是極具特色的。
書前有《序》一篇,孫楷弟先生謂為無名氏作。但從內容看,當為作者自序。試看“大事因緣,謂不信請質靈山;真誠造就,如涉誣愿沉阿鼻”,便可證實。
書中的大顛和尚, 史有其人。且與韓愈有過聯系。韓集有《與大顛師書》三通,宋人亦有疑為偽托者。但據乾隆《潮州府志》中《大顛傳略》記載了他確與韓愈相識。故書中亦論及韓愈諫佛骨事以及與大顛之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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