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子見聞真錄》簡介|鑒賞
軼事小說集。又名《玉泉子》。唐·佚名氏撰。今存《稗海》本、《類說》本、 《說郛》本、《唐人說薈》本等。《太平廣記》引有佚文三十三條。
此書《新唐志》著錄,五卷,不著撰人,題名《玉泉子聞見真錄》。 《直齋書錄解題》小說家類有《玉泉筆端》三卷,又別一卷。《文獻通考》題《五泉筆端》三卷,又別一卷, “五”字系“玉”字之誤。《宋志》雜家類著錄《玉泉子》一卷,小說類另有《玉泉筆論》三卷。
唐宋兩代書目著錄情況表明,不僅名稱有異,而且卷數也不相同。它們是否為同書,實難確知。《四庫總目》小說家類有《玉泉子》一卷, “不著撰人名氏,所記皆唐代雜事,亦多采他小說為之……《宋史藝文志》(按:應為《新唐志》)載《玉泉子見聞真錄》五卷,與此本卷數不符,似別是一書。《直齋書錄解題》作《玉泉筆端》三卷……亦決非此本。”
《四庫總目》所言此本“計八十二條”當指今存《稗海》本,它的數目剛好與此相合,其它各本或幾條,或十幾條不等。今以各本考校, 《唐人說薈》本收十余篇,全為《稗海》本所有,它應該是《稗海》本的一個選本。 《說郛》(宛委山堂)所收僅六篇,其中兩篇亦見《稗海》本。《類說》本收十八篇,與《稗海》本相同者僅一篇——《稜等登科》(標題為《類說》所有,《稗海》無),而且繁簡大異。就內容而論, 《類說》本所記不都是“唐代雜事”,它兼有前朝(如漢魏六朝及隋等)故實,且記敘簡率而多考證辨訂,與《稗海》專記“唐代雜事”不類。因此,兩本并非同書。
今按《書錄解題》著錄《玉泉筆端》三卷又別一卷,陳氏云“別一本號《玉泉子》,比此本少數條,而多五十二條,無序跋,錄其多者為一卷。”其“錄其多者為一卷”就是《稗海》本的《玉泉子》。《四庫總目》推測說: “此本共八十二條,或即陳振孫所錄之一卷,而《書錄解題》譌‘八’字為‘五’字耶?”
這是一部反映中晚唐官場生活的逸事小說。作者洞悉官場情態,在他所記敘的八十多篇作品中,以大量的傳聞和實錄,全面地展現了中晚唐官場生活的面貌。關于高官顯貴的生活,此書所記,尤多宰輔行事,從開卷的裴度,到結束的李據,中間李德裕、牛僧孺、令狐絢、白敏中、韋保衡等,各有專記。作者對其事跡,如數家珍,有褒有貶,表現了各自不同的精神面貌。以李德裕而言,作者既表彰他“抑退浮薄,獎拔孤寒”的德政,也批評他不恤人力,生活奢侈的缺點。如作者寫他為了飲惠山泉水,竟然“自毘陵至京置遞鋪”(即運水轉運站),路途遙遙,不知要耗費多少的人力、財力。它使人很容易想起楊貴妃吃鮮荔枝的故事,真是“一騎紅塵宰相笑,無人知是泉水來”!
作者寫另一個大官僚裴冕,采取了速寫式的粗線條勾勒法:
裴冕代杜鴻漸秉政。小吏以俸錢文簿白之,冕顧子弟,喜見于色。其嗜財若此。
寥寥數句,把一個貪婪的形象描繪得入木三分。
與腐化和貪婪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廉潔和簡樸。作者也寫了一些奉公廉潔的賢宰相。崔蠡在給母親守喪時, “四方寄遺,茶藥而已,不納金帛”。有一個宗族子弟愿意拿出三百萬錢鈔幫助辦喪事,崔蠡只是“嘉納其意而終不受”。另一個宰相鄭慶余請朝官吃飯,只有“粟米飯一碗,蒸葫蘆一枚”,這也確實夠節儉了。
寫唐代科舉場上的弊端,反映了官場生活的另一個側面。科舉授官,表面是以考試成績的優劣決定士子的命運,而實際上這只是一個騙局,它大多數是由權貴內定的。《李德裕》(標題系筆者擬定,以下同)篇就揭開了這個內幕:
舊制禮部放榜,先呈宰相。會昌二年,王起知舉,問德裕所欲。答曰: “安問所欲,如盧肇、丁稜、姚鵠,豈可不與及第耶?起于是依次而放。
除了權貴內定,唐代的考試還有一個不正之風,就是請人代作文章,《楊希古》就是揭露此弊的。
以這樣的辦法選拔人材,連考官也自認是“頹波”,是逆流,其弊病可知。《丁稜登科》寫名列第二的丁稜上殿致詞時,竟然嚇得“赭然發汗”,連說話都不能成句,把“稜等登科”說成“稜等登”,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鄧敞》篇寫鄧因為孤寒不能中第,宰相牛僧孺的兩個兒子就對他說: “吾有女弟未出門,子能婚乎?當為君展力。”鄧敞就“私利其言”,隱瞞了自己“已婚李氏”的真面目,而去做了牛家女婿。《趙悰》篇寫趙因考試不第,招致“妻族相薄”,即使是妻子父母也“不能不然”,在一個名曰“春設”的盛大宴會上,趙妻因“所服固弊”,眾人就用帷簾來與之隔絕。《杜羔妻》篇寫得更為有趣,杜羔因累舉不第,其妻羞于白日見他,在他下第返家時寫了一首詩寄給他:
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已羞君面,君到來時近夜來。
考試不中,竟然搞得丈夫拋棄前妻,父母不認女兒,妻子羞見丈夫,把科舉考試的惡果真是暴露無遺。
唐代士子作官,一般還得依靠宦官力量。《杜宣猷》寫杜憑借“中官之力”, “自閩中除宣城”,最后官至大夫。他的政跡就是每到寒食節, “輒散遣將吏荷挈食物祭于諸閹冢墓。”這些中官,炙手可熱。當時有個叫仇士良的大宦官,還曾經公開干預過科考,《劉賁》篇就記載了此事:
劉賁,揚嗣復門生也。對策以直言忤時,中官尤所嫉忌。中尉仇士良謂嗣復曰: “奈何以國家科第放此風漢耶?”嗣復懼而答曰:“嗣復昔與劉賁及第時,猶未風耳。”
真是絕妙的回答,絕妙的諷刺!
晚唐還實行賣官制度。《王播》就是反映這一弊政的。王播是淮南節度使,為了獲得鹽鐵使的肥缺,就用錢十萬貫去買通朝中十位大臣,真是賄賂公行,有恃無恐。以上這些科舉場中、場外的丑聞,可以說就是一部中世紀的《儒林外史》。
在眾多的官場生活畫卷中,卻有一篇例外,這就是《鄭路昆仲女》,它描繪了一個與盜賊作斗爭的機智勇敢的少女形象,讀來感人至深。鄭女之父調任江外官,赴官途中,忽遇一群盜賊攔劫。鄭父乃以“所有金帛羅列岸上而任盜賊自運取”,但是盜賊一樣不取,只要鄭女。鄭女在一家“骨肉相顧,不知所以”的緊急頭關, “欣然請行”。鄭女上得賊船,巧與賊人周旋,騙得賊人前往送回自己的丫環后, “赴江而死”,保護了全家。
這篇小說,總共只有兩百來字,作者用極為簡煉傳神之筆寫了一個很悲壯動人的故事。它雖然是一出悲劇,但是卻有一種崇高、健壯、陽剛之美,與那些滑稽、委瑣、渺小的官場形象相比,令人耳目一新。
以上就小說內容作了個概括的介紹,特點是現實性強,所記或系傳聞,或屬實錄,人物都于史有徵征,它為后世的人們研究中晚唐社會提供了具體而形象的材料。
這部小說在表現手法上,卻能以小見大,從微知著。行文簡煉,筆調幽默,往往在平淡的敘述中露出深刻的諷刺和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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