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曉進
寫著羅馬字的
ⅠⅡⅢⅣⅤⅥⅦⅧⅨXⅪⅫ
代表的十二個星;
繞著一圈齒輪。
夜夜的滿月、立體的平面的機件。
貼在摩天樓的塔上的滿月。
另一座摩天樓低俯下的都會的滿月。
短針一樣的人,
長針一樣的影子。
偶或望一望都會的滿月的表面。
知道了都會的滿月的浮載的哲理,
知道了時刻之分,
明月與燈與鐘的兼有了。
徐遲
這是一首采用象派手法寫的哲理詩。詩歌借描寫都市摩天樓塔上的時鐘,來暗示都市生活的哲理。首先,詩歌通過寫有羅馬字的十二個星圍繞一圈齒輪,來象征都市生活的秩序:在這個都市生活的巨大機器上,人就象一個部件、一個符號一樣,被安置于固定的位置上,他們沒有獨立的人格和獨立價值,只是圍繞著這部巨大機器的運轉而運轉。接著,詩歌又用“夜夜的滿月”來比喻都市的“立體的平面的機件”——時鐘,并以此來象征都市生活的機械性和單調化:自然界的月亮有盈又有缺,然而時鐘日夜運轉,就象無變化的夜夜滿月一樣,人們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人們不正是在這樣的毫無變化的單調和機械的生活之中度過一日又一日?詩歌還直接用時鐘的時針、分針來比喻人以及人的影子,并通過人們偶或望鐘的情況,來象征都市生活的高度的節奏感:人們不僅身不由己地充當都市生活這部時鐘的“部件”,而且人們也自覺地以都市的時鐘為自己的生活準則,一切都是那么固定地追隨都市生活的高節奏。最后,詩歌對都會的“滿月”所蘊含的哲理作了升華:時間,是都市生活的最主要的觀念,“知道了時刻之分”,就是一切,其它的物與物之間的差異(如“明月與燈與鐘”)似乎都無關緊要了。在這首詩中,用整體象征的角度,客觀地揭示了都市生活的真諦。詩人很好地選取了“時鐘”這一象征物,并將之與“夜夜的滿月”聯系起來,從而構成了一種由機械、單調、無變化、高速而沉滯的節奏等為特點的意境;以此來象征都市生活,不僅可以真實、準確地昭示都市生活的本質特征,而且也使這種昭示具有高度凝煉的概括性和具象可感性。詩人在這首詩中,似乎只是作客觀地揭示,并未直接對之作任何評價,但事實上,詩人的審美情感都包含在這種客觀揭示之中了。詩中通過象征物所暗示出的都市生活的無個性、太機械,過于單調等特點,在讀者心目中可能引起的是一種審美的反感,詩歌就這樣經由在讀者心中產生的審美情緒,間接完成了詩人自己的審美評判。這首詩在較大程度上體現了現代派詩歌長于暗示、短于直接抒情的藝術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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