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詩群·李鋼·明天》新詩鑒賞

明天很好

明天在日歷之外

有一只鳥在眾鳥之外

金蟬在蟬蛻之外(也不在樹上)

有兩顆心插上羽毛，而且

在我們之外



明天是一條河

在水的形式之外

明天是一個季節

在所有的季節之外

明天是一種溫度

在攝氏和華氏之外

明天是一種幻想

在一切幻想之外



是的，明天

明天沒有神

只有兩張羽毛帆在那條河里漂著

河在那個季節里流著

季節被那種溫度統治著

為那樣的幻想而存在著

至少，在今天之外



明天真好

我們在明天之內

明天在世界之外 之外

這是一首十分神秘的詩。通篇都有意象，但每個意象又落不到確鑿的意義上，這是詩人用他巧妙的匠心著意渲染的一種效果。如果細讀幾遍，這十幾個“之外”，還是在一種情緒“之內”的。這種情緒就是對愛情的癡迷，對愛情力量的深厚寄望。這是一首空濛純凈的愛情詩，說它空濛是因為詩中無一愛的字眼兒，說它純凈是由于那愛的天國里毫無塵俗的跡象。

“明天很好/明天在日歷之外/有一只鳥在眾鳥之外/金蟬在蟬蛻之外(也不在樹上)”。為什么說明天在日歷之外呢?是因為詩人明天就要去見自己的情人了，平庸乏味又使人疲憊的生活將停止它的“鐘擺”，另一種超凡脫俗的情感生活要開始了。這只“鳥”要飛向只屬于自己的、“眾鳥之外”的林子里。這只“金蟬”也卸下了自己的負軛飛到情人的樹上去了。那兩顆癡情的心也暫時消隱了旁的內容，插上愛的“羽毛”，相逢在“我們之外”了。

明天是一條河，但這條河的水源是只發自我們倆人的心底的，所以與旁人無涉，“在水的形式之外”。明天是一個季節，但它是愛的季節，自然也是“在所有的季節之外”的。明天是一種溫度，那是生命和青春的愛的溫度， “攝氏”和“華氏”怎能度量?旁人怎能體味呢?明天是一種幻想，這種幻想人的一生真正的只能有一次，所以它是最珍貴的“在一切幻想之外”的幻想。你看，詩人是多么純情，把愛看得多么神圣!

明天沒有神，“只有兩張羽毛帆”駕起的愛神的小舟，在心底流出的“河”里，在愛的“季節”里，在生命和摯情的“溫度”里飄呀飄。這里的“兩張羽毛帆”，是承第一節的“兩顆心插上羽毛”而發的，把握住這個復現的意象，整首詩就豁然開朗了。為“在一切幻想之外”的人類萬古常新的“幻想而存在著”，是多么值得、又是多么難得呵。愛情，是現實“之外”的天國!

最后一節，詩人仿佛在喃喃低語，他用了不加修飾的口語，表現了深沉而透明的心情：“明天真好/我們在明天之內/明天在世界之外 之外”。但愿詩人的“明天”是在現實之內的。

這是一首格高境奇的情詩。你要輕輕地吟，用你的心去撫觸這些“之外”，慢慢地你就插上一片羽毛找到了那神奇溫暖的天地，我的讀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