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流派·詩界革命
近代戊戌變法前后出現(xiàn)的新詩潮。戊戌變法前十年,曾經(jīng)出使日本、美國的清廷外交官黃遵憲在其 《人境廬詩草序》 中主張: “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耳目所歷,皆筆而書之。” 又宣稱: “漢不必三百篇,魏不必漢,六朝不必魏,唐不必六朝,宋不必唐,惟各不相師而后能成一家之言。” 這位曾經(jīng)走出中國的詩人清楚地意識到古典詩歌傳統(tǒng)不足以表現(xiàn)日益復雜的社會生活和文化知識,要求詩與時變,在題材、風格、語匯諸方面打破一切忌諱,從而創(chuàng)造一種新詩體。五年之后,黃遵憲明確稱自己的創(chuàng)作為 “新派詩”。但這并未形成氣候。戊戌變法前夕,夏曾佑、譚嗣同、梁啟超等新派人士開始試作 “新詩”,無非是將西學中的新名詞寫入舊體詩中去,用梁啟超后來的話說,“喜挦扯新名詞以自表異”。如譚嗣同 《金陵聽說法》 有句: “綱倫慘似喀私德,法會盛于巴力門。” 其中,喀私德是英語caste的譯音,指印度古代的種姓制度,比喻綱常倫理之殘酷; 巴力門是英語parliament(國會) 的譯音,比喻佛教法會的盛況。夏曾佑也將 《圣經(jīng)》 神話典故寫入他的 《絕句》 中: “冰期世界太清涼,洪水茫茫下土方。巴別塔前分種教,人天從此感參商。” 當時將西學稱為 “新學”,故這類 “挦扯新名詞” 的詩被人稱為 “新學之詩” 或“新詩”。盡管這些 “新詩”并不成功,但卻透露出詩歌變革的消息。戊戌變法失敗后,梁啟超亡命日本,廣泛接受日本新文化和西方文化,思想逐漸明晰起來。他移借日語中 “革命”一詞的用法 ( “革命”一詞在漢語中雖古已有之,但指改朝換代; 日本人以 “革命” 一詞對譯英語revolution,指變革),正式提出 “詩界革命” 的口號。梁啟超總結早期 “新詩” 創(chuàng)作的經(jīng)驗,認為 “詩界革命” 是 “革其精神,非革其形式”,即 “熔鑄新理想以入舊風格”。他概括為三: 一為 “新意境”,二為 “新語句”,三為 “以古人之風格人之”。簡單地說,就是 “舊瓶裝新酒”。梁啟超甚至認為,如果兼?zhèn)湟陨先撸涂梢猿蔀槎兰o中國的 “詩王”。他特著 《飲冰室詩話》 一書,鼓吹他的 “詩界革命”,但響應者寥寥,他所期待的真正意義上的 “革命” 并沒有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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