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賀新郎》原文與歷代鑒賞評論

酬辛幼安，再用韻見寄

離亂從頭說。愛吾民、金繒不愛，蔓藤累葛。壯氣盡消人脆好，冠蓋陰山觀雪。虧殺我、一星星發。涕出女吳成倒轉，問魯為齊弱何年月。丘也幸，由之瑟。斬新換出旗麾別。把當時、一樁大義，拆開收合。據地一呼吾往矣，萬里搖肢動骨。這話霸、又成癡絕。天地洪爐誰扇韛，算于中、安得長堅鐵。淝水破，關東裂。

【編年】

該詞與上首同作于淳熙十五年(1188)。夏承燾《龍川詞校箋》上卷：“《龍川文集》(一)《上孝宗皇帝第一書》，主遷都建業，謂錢塘為吳之一隅，不可張形勢而事恢復，秦檜又從而備百司庶府以講禮樂于其中，其風俗固已華靡;士大夫又從而治園囿臺榭，以樂其生于干戈之余，公卿將相大抵多江浙閔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場屋之士以十萬數，而文墨小異已足以乘雄于其間矣。陛下據錢塘已耗之氣，用閔浙日衰之士，而又鼓東南習安脆弱之眾，北向以爭中原，臣是以知其難也。云云。與此詞同意。同甫論恢復，勸孝宗于天下之士，當‘作其氣以養之’，謂‘秦檜以和誤國，二十余年，而天下之氣索然而無余矣’。又謂‘天下之氣，銷鑠頹惰……正在主上與一二大臣振作其氣以泄其憤’。(見《文集》(二)《上孝宗皇帝第三書》)辛棄疾作《九議》上虞允文，結云：‘昔越王見怒蛙而式之，曰：是猶有氣!蓋人而有氣，然后可以論天下。’此詞云‘壯氣盡銷人脆好’，蓋皆有感于秦檜摧折士氣以后之南宋政局。紹興間曾協著《云莊集》有《賓對賦》，大旨以安享太平為渾穆之王風，恢復中原為戰爭之霸術，此足代表當時投降派‘壯氣盡銷’者之議論。”

【匯評】

卓人月《古今詞統》卷十六：鵑叫天津，狐升帝座，有此時事，自然有此人文。故滿皆恨怨悲愁之音，忽荒誕幻之狀。

馮煦《蒿庵論詞》：龍川痛心北虜，亦屢見于辭，如《水調歌頭》云……又：“涕出女吳成倒轉，問魯為齊弱何年月。”忠憤之氣，隨筆涌出，并足喚醒當時聾聵，正不必論詞之工拙也。

夏承燾《宋詞系》(《夏陳燾集》第三冊)：曾協《云莊集》，有《賓對》一賦，大旨以安享太平為渾穆之王風，恢復中原為戰爭之霸術。夸大其詞，以文偏安之陋。見四庫《云莊集提要》。此足見當時士風之衰。協，曾肇之孫，紹興、乾道間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