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含秦)散文·諸子散文·老聃與《老子》·道德經(選五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 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恒也。
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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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選自《老子》上篇第二章。
對于本篇,以及下列各篇均作簡要解說——
一、詮詞釋句:
斯惡已——這就有丑惡了。“已”,通“矣”,為語末表肯定之助詞,相當于現代漢語之“了”。
相較與相傾——前者,相互比較;后者指互為方向。“傾”,傾倚也。帛書《老子》乙本,作“高下之相盈也”。
音聲相和——是說“音”與“聲”相互應和。音與聲,古有區別:簡單的發音謂之“聲”;聲的組合而有節奏者,才稱為“音”。(見《禮記·樂記》)
恒也——此二字,晉王弼注本所無,現據帛書《老子》本增益。意即永恒之法則。
處與事——處,指處理施行之意;事,即指政事或其他事務。
不辭——有二說:一說不去干涉,任其自然;“辭”在古文字作“嗣”,有管束之義。又一說,此“辭”當作“始”。不為始,就是“不替它開始。”王弼十七章注,引用《老子》原文時作“不為始”。(見任繼愈《老子新譯》注)。
生而不有——生養了萬物而不據為已有。
弗居與不去——弗居,不居其功。“不去”,即不會失去,意指功德之長存。
二、略述大意:(以任繼愈譯文為基礎,略有改動,下同)
天下人都知道怎樣才是美,這就有了丑了;都知道怎樣才算善,這就有了惡了。
所以,有與無,由互相對立而產生;難與易,由互相對立而形成;長與短,由互相對立而得到比較;高與下,由互相對立而造成傾倚;音與聲,也因互相對立而諧和;前與后,還由于互相對立而產生順序。這是,永恒的法則呀!
因此,“圣人”用“無為”去處理此事,以“無言”行其教化。任憑萬物生長變化,而不去干涉;生養了萬物,也不據為己有;助長了萬物,也不以為效力有功,且功成而不自居。正由于不居功,所以其功績不會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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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是《老子》上篇之第二章。作者在第一章,首先提出了體現世界觀的一個重要哲學范疇“道”之后,即在第二章中反復論述了另一個哲學上的重要問題,即辯證思維。他認為宇宙間一切事物都有對立面,如果失去對立的一方,而另一方即不存在。諸如:美丑、善惡、有無、大小、長短和高下等等。并總結地指出事物的矛盾對立關系,是一條永恒不移的規律。這是本篇前半部分的內容,也是《老子》全書中最可寶貴的一部分。
在這篇的后半部分,老子表達自己思想體系中又一個重要思想即“無為”的主張。他認為,在人類社會,人們(包括“圣人”)應當用“無為”去處事、去處世;用“無言”去教導,去觀照。這種“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并非無所作為,也不是什么意見都不發表,而是最終達到:無為無不為,無教無不教,一切依從自然的發展,不去干違反法則之事,即會功成事就。這是把上述自然法則——矛盾對立范疇運用于社會生活的政治主張,這也是老子思想體系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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